碧禾选了些金银项圈随她挑,越朝歌挑了一个万物生的灿银色项圈,坠子是一颗晶莹圆润的东珠。东珠垂在湛蓝地纹金羽系带上,泛出莹泽的水水蓝光。
碧禾早已看惯越朝歌的无双妖妍,可这一身搭起来,她还是忍不住赞道:“便是月宫的嫦娥娘娘下凡了吗?”
越朝歌闻言,收拾系带的手一顿。
她的心境太差,以至于听什么都像有隐喻一般。嫦娥偷灵药,常驻广寒宫,她像嫦娥,是不是从此也要碧海青天夜夜心。
“越萧回来了吗?”她问。
碧禾道:“还没有,许是路上耽搁了,又或者直接去了鼓鼓里也说不定。”
越朝歌垂下眼眸,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越萧给她准备的马车,仿造的是她在京时的车舆,金玲作响,细绸长苏。时逢秋夕,长安没有宵禁,热闹非凡。街上俱都是耍把戏的堵住去路,越朝歌耽搁了一会儿,让车夫听她的指令走。
她年幼时常随母后一道出宫胡闹,可母后不记路,常带着她便走丢了,为了避免父皇吹胡子瞪眼想生气又不敢发作气坏了身子,长安的街市,她从小就烂熟于心。
马车走了无人小道,一路飞驰。
往日的禁宫多多少少会有兵卫把守,今日许是越萧做了什么,马车纵贯宫门,竟一路畅通无阻。
越朝歌最后抵达的地方,就在鼓鼓里高台下。
她撩开车帘往高台上望去的一瞬间,脑袋闪过片刻空白,随机,眼泪毫无预兆地盈满眼眶,流了满面。
那高台之上,灯火绚灿,照亮了一方天地。
鼓鼓里一扫那日的灰败,再度变成那个鲜花馥郁、绿藤盎然的高台。皎皎月圆,高台上的无数鸽子灯笼迎着秋风翩跹起舞。点点萤火透过各色灯纸,映出不同的颜色。
灯纸颜色尚新,是新糊的灯笼。
不怪今晨,越萧身上有糊纸黏膏的味道。
这些灯笼,都是他亲手糊的灯纸。
也不怪他鞋底沾了枯叶青草,这些萤火,都是他一只只抓获。
越朝歌意识到这些,喉咙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扼住,朦胧的视线里她发现,越萧甚至有心到,所有的灯笼都和她玉牌上的那只鸽子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他知道她想家,所以约在了鼓鼓里。
他知道她想父皇母后,所以刻意做了玉牌上的鸽子形状的灯笼。
那点点萤火是他的心,越朝歌仿佛还从上面闻到了些许酒意,仿佛看见朦胧天光里那抹修然长身装设高台的模样。
她忽然蹲下身,泣不成声。
为那灰尘遍布的过往,为这灯火明艳的当下,为父皇母后的离开,为越萧的到来。这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感受到,越萧代替着她父皇母后,深深地爱着她。什么穆西岚,什么十万潘军,明月酒楼之会后,他彻夜未眠,为她打造了这方盛世长歌的观月高台。
就连碧禾也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捂住嘴,看着台上点点灯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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