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愿讪讪闭上了嘴,对于不爱读书的老姑奶奶来说,只要能免于上课,就算发配进深宫,也不是多可怕的事儿。
这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吧!她的苦闷想找老姑奶奶排解,基本就是没门儿。
反正诏书下了,该进宫还是得进宫。照着老姑奶奶的想法,受了封就再也不必背书了,也算是件幸事。
大多时候人躲避不开命运,得学着妥协,从无尽的顺从里品咂出不一样的滋味儿来。
大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宫里为迎娶皇后预备的聘礼一担担往尚府上送,几乎把她的小院儿堆满了。到了正日子,宫里来的嬷嬷替她梳妆打扮上,吉服、朝冠、朝珠,一重重往她身上加,霎时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变成了庄重威严的皇后,只等吉时一到,就登上凤辇,直入中华门。
家里老太太和老姑奶奶来送行,先行国礼,向皇后磕头跪拜。知愿红着眼睛把她们搀扶起来,才要说话,就听见门上传来击节声,是催促皇后出门的信号。
离别在即,往后要见一面就难了,她须拜别家人,便一一向长辈们磕头辞行。
老太太和额涅淌眼抹泪,她们心里不舍,谁愿意把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送进宫去呢,再大的荣耀也缓和不了骨肉离别的痛。
老姑奶奶却是个异类,她说:“宫里人比咱们家还多,见天赶集似的多热闹,你哭什么!”
知愿被她一说,真有点哭不出来了,最后重新上了妆傅了粉,捧住苹果盖上盖头,在女官的搀扶下迈出了家门。
帝王家办喜事不兴喧哗,皇后车辇经过的一路拿明黄色的帐幔围起来,两腋禁军把守着,除了迎亲的仪仗,没有一个闲杂人等。
因盖头遮挡了视线,知愿闹不清究竟走的哪条路线,只知道车辇进午门后,在铺满红毡的中路上走了好久。那些簇拥着她的导从命妇们将她送入交泰殿,再换恭待命妇,小心翼翼扶她坐进八人孔雀顶轿,向北直入坤宁宫。
依旧什么都看不见,盖头得等着皇帝来揭。在行礼之前她得坐帐,只看见身下喜床上满目红绸百子被,脚踏前铺陈着五彩龙凤双喜栽绒毯。一切都是红的,红得那么鲜焕,红得那么热闹,红得那么令人惶恐……
终于,门上有人进来了,一双缉米珠金龙靴停在脚踏前。知愿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连全福人的吉祥唱词都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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