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着眼瞪了半晌,陡然自顾自地嘿嘿笑了起来:“我知道……知道你想要什么。”雍容尊贵的面目显得狰狞了起来,“你不会赢……不会赢……”
玄帝凌乱地啃咬着他。云想衣仿佛脆弱地向后仰起了脖子,长长的曲线就象白鸟的颈,发出濒死的叹息:“我本来就没打算赢……谁也不会赢。”
月光在海棠树外褪色,夜愈沉沦。明媚的红烛却浓浓地燃了起来,照着地上正在凝固的血,还有,扭曲的两个人。
——
天将拂晓,雾尚朦胧中,从皇宫中调集来的禁卫军已经将太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莫公公捧了圣旨,口称太子欺君罔上,图谋逆反,上谕令将其拿下,押由刑部处置。太子府上的侍人却只恭恭敬敬地回道,太子一宿未归,此刻也不知在何处去了。莫公公领人上下搜了个遍,便连卫妃也不见人影,只封妃卧在病榻不能言语。
莫公公急急地赶回宫禀了玄帝。玄帝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良久方才传令关闭四方城门,却已经是迟了。
战马的蹄声踏破了皇城燕都,刀光剑影中,秋凉沁人。
城外西禅寺,空涧深处偶有寒鸦两声,尖尖长长的啼声沉在了寒潭底下。
袅袅的烟灰绕了三尺,佛在云里雾里木然地俯视苍生。信佛者垂首低眉,对着西方喃喃祈祷,敲薄了那只木鱼。
战袍铁甲凌厉的光泽在香烟里隐没,只是有零丁的摩挲声,清脆而冰冷。跪在佛前的男人抬起了头,张狂的霸气从夜色般的瞳眸中倾流而出,刺破了神佛的安宁。
老和尚长长叹息:“我佛慈悲,愿景氏列祖列宗在天合眼,勿见此情此景。老衲无德无望,不能使殿下回头是岸,亦愧见佛祖,想来身后应入阿鼻地狱了。”
景非焰长身而起,倨傲地立于佛前,缓慢而清晰地道:“无妨,我之所欲、我之所罪,便是下了地狱亦我之所愿,与大师何涉?”
净空炯然逼视景非焰,沉声道:“神佛有灵,不佑大逆之徒。殿下为人臣不能全忠、为人子不能尽孝,逆君、逆父,求佛何用。若败归,则不能入景氏祖陵,死亦不得葬身之地。殿下思及否?”
景非焰眉目间只是淡然:“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本是皇族心性,大师当已见惯,何必苛责非焰?”
净空摇头:“殿下当日远征封朝时,皇上曾亲临敝寺为殿下祈福,而今物依旧、人非、事更非,佛谓之冤孽。”
景非焰默然半晌,抿着嘴,英挺的轮廓上浮现出一种倔强的神情,低低一笑,仿佛也有几分惘然,却是无言。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大步而出。
中锋校尉急步迎上,跪下禀道:“太子殿下,从边关调回的十万大军目下已抵城郊,骠骑营正绕过玄武门向东城靠近,卫王爷的人也把宫里安排妥当了,只待太子一声令下。”
景非焰缓缓地扬起了手,肃杀的秋风掠过眼睫,冷冷的一片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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