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失笑起来,眼前的男子有三女一子,却只有庶出的一个女儿承继了他的相貌,当真是令人惋惜。她于这般心思里骤然得到一份快意,不免心下一惊,她还是怨他的,不知不觉间那怨恨早已深深刻入骨血之中。
她胡乱想着,竟也忘记行礼,自然顾不得面上是否还带着笑意,却听父亲淡然的声音响起,“你回来了。”
周元笙微微一笑,蹲身行了一个周全的请安礼,含笑道,“不孝女阿笙给父亲请安,父亲万福。”
语气是柔婉的,笑容是柔婉的,可眼里的神色仍是出卖了她,那里蕴藉着漫不经心、毫不在意,还有一线,戏谑。周洵远无意和一个小女孩多做计较,抬手道,“回来就好。你起来罢。”
周元笙依言直起身子,父亲并未请她就坐,她便站在书案前静静聆听,此后很长一段话无非是要她恭敬侍奉长辈,友爱兄弟姐妹,她是周家长女,自然也该尽到长姐的责任。她一一应是,除此之外便也无言可答。
待叮嘱的话语尽了,却话锋一转,只听他问道,“日前听太子太傅文先生说起,你学问不错?”
周元笙道,“文大人谬赞了,女儿腹中仅有点墨,不敢妄称学问二字。”周洵远点点头道,“你师从前任礼部尚书成慎斋先生,他是文大人同年,彼此有同门之谊,他的学问自是好的。看来公主很舍得栽培你。”
周元笙含笑道,“这是女儿当日年少轻狂之举,成先生原是外祖母特意请来教习几位表哥的,女儿久仰其名,歆羡不已才央求了外祖母许我去旁听,一来二去倒也能明晰些道理,脱了蒙昧痴顽之心罢了。
周洵远淡笑道,“咱们家的女孩子不说学问多好,但求端庄守礼,若能通晓经义也算锦上添花。来日你要入禁中参选公主侍读,功课上的事也不必荒疏。”
这般迅速便直指要义,周元笙心底冷笑两声,顺从道,“是,父亲提点,女儿明白,自不敢辜负父亲厚望。”
言尽于此,周洵远亦不再多说,父女二人相顾静默一阵,周元笙便即告退。临踏出门去,忽又听到一声低低的垂询,似呓语,又似尚有期待,“你的母亲……近来可好?”
周元笙禁不住好笑起来,声音无波无澜地回道,“女儿已有五年没见过母亲了,日常书信往来亦不算多,倒是母亲未曾提过不好,想来当是一切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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