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蕙忙道:多谢大嫂子了,待我回去,给大嫂子和虎哥儿做鞋穿。
做鞋不忙,且有你做的!你先想想咱们怎么赶紧回去。温柏骂够了才想起来正事,你跑了第二天,陆家便来信了,说陆夫人要带着陆公子过来过礼,娘看了信差点就厥过去,当天晚上嘴里就起泡了。爹让吴秀才写了信回去,硬说家里有长辈祭日要做道场,把日子推迟到下个月。信送出去了,还不知道那边怎么回。但娘叫我必须赶在爹给人家说的日子之前把你带回去。娘说我但凡要是迟了一天,就跟你一起不用回去了!咱俩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温蕙怔住,问:就定下来了吗?
温柏道:当然!陆大人可是读书人,两榜进士!他说了要结一门亲事报答爹的救命之恩,自然就定下来了!
温蕙腔管子里痒起来,咳了一通,垂下头,不再说话。
这顽皮小妹瘦得眼窝凹了,脸颊陷了,下巴都尖了,又露出从前未曾有过的忧思模样,突然间让温柏觉得她像个大姑娘了。
温柏顿了顿,忽地没了骂她的劲头,吐了口气,问:见着了吗?
温蕙垂着头:见着了。
温柏在床边坐下:还真见着了?你找到襄王府上去了?一找就找着了?
温蕙却说:没有,还没到长沙府,路上就遇到了不敢说自己跟人打架,只说路上跟人打听襄王府来,碰巧遇上。
这么巧?温柏觉得不可思议,顿了顿,叹了口气,问,连毅现在什么样子?可还好吗?
温蕙只垂着头一直不说话。许久,才说:穿得很鲜亮,但没有自己的名字了。
那不然?都为奴为仆了,还想怎样。温柏摇头。
他还没说,霍决这不是普通的贱籍。普通的奴仆能赎买放良,哪怕是官奴,运气好赶上大赦,都还能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霍决却是行了宫刑,做了阉人。
他的人生这辈子再没有什么指望。没有后代,没有脱籍之日,甚至入不得祖坟。
当初日日去大牢里亲自照顾霍决的不是旁人,正是温柏。他给霍决擦洗身体,那割去的地方他总是不敢拿眼直看,总觉得头皮发麻。
他在军堡里长大,见过许多断手断脚、脸破眼残的伤兵,都从来没觉得这么怕过。独霍决那伤,吓得他小腿肚子转筋。
行了,见着了,然后呢?温柏追问,你大老远跑过来,是想怎么着?
我没想怎么着,我就想跟他说几句话。
说了吗?
说了。
温柏也不去追问温蕙到底跟霍决说了啥。就温蕙那个简单的小脑袋瓜,还能有啥。左右要么是因怜生歉,要么是鼓励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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