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毫无预兆的阴沉下来,城头积起层层乌云,浓云愈积愈厚,好似即将承载不住浓郁的水汽,瞬时瓢泼而落,可是却并没有落雨。卓枝茫然,抬眼去望,只觉积云沉甸甸压在心头。
午时前不开市,她低声重复几遍,无妨待午时过后再赶往肃王府,一切也还来得及。只是上午不开市,她慌张的想总不会就趁这当口派羽林卫围了肃王府罢。坊市之外的街面上好似传来隐隐的哀乐声,她侧耳靠在墙壁上细听,上午不开市,难道是为了发丧?
为谁?
定然不是皇族亲眷,不然宫中早就遣内侍前来通知事宜。就这样时而慌乱,时而不安,她守在门边提心吊胆一上午,终于铸铜大钟再度响起,这次传来的是开市的消息。
她骑马赶往肃王府,这次较之从前顺利许多,她递上帖子,王府管事的便将她引进花厅,语气不冷不热:“卓郎君等待片刻,老奴派人去请卓大郎前来。”说罢,从花厅侧缓缓迈进一水的侍女,桌案上堆起数碟茶点,果子露等,烹茶的侍女跪坐在竹席上,已然开始煮茶。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扇洒金紫竹帘半掀,蓝袍内侍恭谨的抬手撑着竹帘,他错身请进来一个身穿凝紫镶金长袍的男子,他周身装扮难掩贵气,具是千金难买的。他甫一抬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卓枝登时撑着桌案站起身,她声若蚊蚋:“阿兄,我们许久未见了,这次有要事对你说,我们能先回去吗?”
卓泉凉凉的看她一眼,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兀自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品茶。
他不愿意离开肃王府。
卓枝环视四周,尽是些侍女内侍,粗粗一看竟有数十人,万般无奈她只好说:“请阿兄屏退左右,这事不足为外人道。”
卓泉微微动唇,却并不出言,只是轻拍桌案,众人瞬间全部退下。
室内静寂,唯有红泥小炉上煨着那壶热茶已起了三沸,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水花沸蹦,时不时溅落在竹席上,洇出片片难看的暗影。
卓枝不自觉迈近了几步,她看着卓泉,总感觉卓泉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可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种念头,说起了正事,她声音很低:“我听说,”她不自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听说圣人抓到了刺客,那刺客家中搜出了侯府的衣裳和东阳王世子的印鉴,印鉴上纂刻着‘潺潺’二字,刺客更是与肃王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圣人不会放过谋逆之人,肃王首当其冲,阿兄随我回侯府,若有什么,我们先去太真殿求见圣人,请罪也......”
卓泉随手捏碎一枚桃花酥,粉瓣顿碎,他拍了拍手中碎屑,回首细细的望着卓枝:“听谁说的?”
“我,”卓枝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应道奇的名字,她磕绊着解释:“消息来源比较可靠,无论是真是假,我们先离开总是无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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