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洗衣物的素手僵在半空,浑身升起一阵寒意,夏竹悦轻声问着:“然后呢?”
“然后?”
春儿嗤笑一声,撇了撇嘴,“然后小玲那小蹄子,也不知是怕顶包穿帮还是想攀高枝儿,非说那日是她。”
暖意渐渐回流回来,夏竹悦继续搓洗了手中的广袖,“怕穿帮被责罚也是有的。”
“得了吧,听说她被南平王世子收为近身侍女啦,真是天上掉下大馅儿饼了。”
夏竹悦垂首笑笑,没做声。
“哎!”
春儿起身轻推了她一下,有些埋怨:“你说说,这本该是你的好事儿啊,那劳什子世子肯定相中的是你。”
“人各有命。”
“什么人各有命啊,那小玲姿色平平,惯会偷奸耍滑,十两银钱的活儿包给你就给你一两银钱,这种人,却成了大侍女去伺候贵人了。”
春儿叹息一声:“倒是你,生的月貌花容的,还识字儿会念诗的,却同我们这些穷丫头们住在这辟巷里。”
夏竹悦拧好衣物准备抱去漂洗,笑着安慰春儿:“什么大侍女小丫头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抬头看了看这狭小的四方天,由衷叹言:“这里挺好的,让我觉得很踏实。”
“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春儿指指桌上的小纸包,“这是周婶子的药,我爹刚给配的,劳烦你给她送衣服的时候顺便带过去吧。”
送走了春儿,夏竹悦漂洗好衣物,撑在竹篙上又晾晒了大半日,晒得又干爽又清香,这才细细叠好拿布包袱包上,拎起桌上的小纸包,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匆匆往东城去了。
街市上车水马龙,渐有摊贩开始临街搭棚设摊准备夜市,看着满目的俗世烟火,夏竹悦才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已经从那里逃出来快一年了,她选择避居京城,大隐隐于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偷来的一般,令她渴望能够再多一天,再多一天。
“悦儿!”
一声呼唤令她背脊一僵,炎炎酷夏恍若置身数九寒天。
“月儿!再乱跑仔细爹找不着你了!”
一个男子几步抢上前来捉起一个嬉闹的小糯团子,男子爱怜地轻抚小团子的头顶宠溺哄着:“月儿乖,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夏竹悦望着眼前的温情一幕,不禁酸了眼眶,爹爹,她也曾有一个这般宠她的爹爹啊,可如今,却连见上一面也不能了。
她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加快了脚步朝周婶家走去,再过三个街口便到了。
转过最后一个街口,远远看见了周婶在门口张望,夏竹悦小跑了起来。
忽然一阵喧哗,行人摊贩纷纷靠边避让,几匹骏马当街飞驰而来,夏竹悦避让不及,被行人撞倒在地,包袱散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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