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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都四月,细雨霏微。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丑时,易安院中陡然响起一道惊呼——
“醒了——大少爷醒了!”
随之,身着霞彩百花裙的侍女无视跪在院里的一大批人,脚步匆忙地端着热水进入房中,途中消瘦的肩膀被垂下的珠帘打得一疼,她半点不敢吱声。
只见床帐被银钩挂在两侧,年轻的男子盘膝坐在床边上,泛红的眼皮半搭着盖住了瞳孔,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遮出一片阴翳。这幅不知喜怒的模样让本就胆颤的侍女心中更怕,膝盖一颤就跪了下去,水盆跟着磕在地上,溅出一小半水来。
侍女顿时脸色煞白,忙磕头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大少爷恕罪,大少爷——”
“别嚎了!”江砚祈低叱,只觉得浑身都在响着被切割的咯咯声,听得他头痛欲裂。
他缓了片刻才道:“不用热水,出去。”
侍女一愣,随即大喜,连忙谢了恩,端起水盆快步走了出去。
跪在床边的墨余松了口气,说:“大少爷,若是头疼,我帮您按会儿吧?”
“不必了。”江砚祈看了他一眼,“别跪着了。”
墨余心下惊讶,更不敢起身,颤声说:“是我没有看顾好,让您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若不是您福大命大,我……我就是万死也不能赎罪。”
“得了,要不是我想去骑马,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拐我去马场。”江砚祈转了转僵硬的脖子,说,“自作自受,不怨你,叫跪在外面的人全部起来,打哪来回哪去。深更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大祸害终于归天了。”
不是您让他们跪在外面的吗?墨余只敢腹诽,忙磕了个头,出去传话了。
江砚祈看着满屋子的富贵摆件,暗吁了口气。他不是这家的真大少爷,而是西齐的抚远将军。
一介庶子,靠着拳脚和手段从军挣了功名,叫他那作践庶子的便宜爹瞪了回狗眼。年少成名,军功赫赫,本是意气风发时,却不料志得意满,叫君主起了忌惮之意。
数根铁箭,跌落悬崖……江砚祈伸手摁了摁心口,发出一声冷笑:没脑没胆的狗皇帝,格局忒小。
他本以为是死无全尸,魂归大地,不想起来后就在这具身体上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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