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钟声仍保持它的规律,一下又一下地响着,从寺庙溢出,飘向京城四方,宣告着安清玄的离世。
安清玄走得太早,他还来不及做出实绩,他还不想这般草草收场,但他更不想借着安清玄的死上位——难不成他还要为此感到庆幸吗?
“你是太子,皇位必然是你的,为何不安?”
安明熙仍是摇头:“父皇早已明示,我并非最终人选。”
安明阳笑了,这是他回京以来,安明熙第一次见着他的笑容。
“我对权势不感兴趣,守陵期满后,若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打算去往各地游玩……”安明阳说,“我想你不知道,我这次回来,还带回了父皇的圣旨。”
安明熙微微瞪大了眼。
“其间内容,我想你会好奇。”
安明熙沉眸,须臾,他问:“宣布继位的是安明镜吗?”
安明阳重整了表情,再度变得肃穆:“是。”
好似从高处骤然下落,安明熙的心沉到了谷底,酸涩也沉进了腹中,内脏受之腐蚀,酸得发疼。若没这道圣旨,他尚可自我欺骗是自己把位子让了出去,但安清玄留的这一手,让他清晰地体会到了自己是被抛弃的棋子,是安明镜的垫脚石……
他果然什么都不是。
“你会怎么做呢?”
安明熙抬眼与安明阳对视,嘴角微微勾起,试图掩去自己的难堪,佯装泰然,道:“遵旨。”
安明阳起身,朝衣柜去,蹲下后从脚落里翻出一卷金黄的丝锦,走来将之交给了安明熙。
安明熙疑惑:“这是……”
“是否宣读,由你决定。”
安明熙展开,见其上内容与安明阳所说无异,还是把这圣旨给回了安明阳。
“现在还不是时候,待父皇安葬,早朝之时,大皇兄再于宣政殿上宣告天下。”他似乎已经认命。
“你不打算销毁它?”
闻言,安明熙以为其间还有隐情,因他不认为安明阳有这般看重他,甚至为此违背安清玄的意思。他没把困惑说出,肃然言:“这是父皇的遗旨。”
安明阳摇头:“这只是一部分……皇位本就属于你。”他把圣旨放在桌上,凝神注视着面前人,细心观察安明熙听到他每一句话的表现。
“这个,”安明阳轻轻拍了拍圣旨,“不过后手——在你过不了考验的时候。”
“考验?”
“对此,我不想多说。我想你知道父皇不喜手足相残,或许你柔和的性子就是父皇让你作为第一候选者的最大理由,还望你别在手握大权之时变了模样。当然,若你真不想坐那位置,亦可在登基大典前送出这份圣旨。”说完,安明阳再一次送出了这卷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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