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幸好,至少最后没让他带着怒气走。”
“是。”花千宇收紧双臂。
“但是……要是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呢?要是父皇他……已经听不到了,答复永远得不到了,永远……”安明熙哽咽,没了声。
花千宇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该说什么话安慰呢?他虽也曾失去至亲,但母亲早早去世,来不及出现在他的回忆里,儿时即便曾为花千树的“死”伤心了好一阵,但自从知道那是乌龙后,悲伤顷刻远逝,他忆不起那份痛楚,此时此刻只是心疼安明熙的他无法与安明熙感同身受,说再好听的话也只是自大,他能给予的也只有拥抱。
“抱歉。”花千宇道。
安明熙却摇头,说:“谢谢。”
花千宇的吻落在面具上,随后静然,等时光流逝,等悲伤随风而散。
……
对许多思想古板的人来说,嫡长的皇子才是天选的接任者,但高祖在立国之初便对众生起誓,大宁选贤,天子亦同。于是皇子们必须得到大臣们认同才有成为太子的资格,虽说如此,但不是哪位皇子得到的支持多,谁就能做储君。君权神授,能代替上神挑选下代天子的也只有天子。
这场竞赛,以安清玄的死告终,即无其他指令,安明熙便是安清玄最终的选择,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然天子方驾崩,众生服丧,登基仪式在葬礼结束后才能举行,此间国事宰相共议,太子为断,安明熙也等同于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我能做好吗?”安明熙忽然问。
他正坐在铜镜前,已为他梳好头的阿九拿过白布,绑上。
阿九不清楚他是打算做什么,但还是道:“殿下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安明熙摇头:“我并不是父皇期望的人选。”
“殿下多虑了,太子之位岂能儿戏?不管陛下如何想,必然是认为殿下能担此重任,这才选的殿下。”说着,阿九叹了口气,“唉,殿下把自己看太轻了。”
罢了,现在也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安明熙转问:“大皇兄呢?”
“去看陛下了。”阿九回道。这话他早些时候就报告过,安明熙再问起,显然心不在焉。
“嗯。”
安明熙起身走出座位,张开双臂,让阿九为他穿上麻布服,再往腰部系上一条白腰带,随之向外走去,绕过一道道宫墙,一步步走到安清玄遗体前。多少天过去了,他还是不住伸手试探安清玄的呼吸、心跳、体温,试图找到他还活着的证明——一无所获。
静站了许久,殿外传来悠远肃穆的钟声,万三随之高呼“吉时已到”,殿中众人齐齐下跪,而安明熙与其他三位皇子一齐将遗体抬进棺椁,瞻仰安清玄最后的仪容。
檀香味与尸体的腐臭味交杂一块,晃神间,安明熙想到了十一年前……那时母妃下葬得早,甚至可以说是草率,年幼的他也不被允许看望睡在棺中的母妃,那场葬礼留下的唯一记忆只有檀香,浓重得令人头脑发昏的檀香,那时没有钟声,更无人哭丧,安静得就像梦一般,使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世上再无母妃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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