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去捕房调取了案卷与物证记录,其中果然只有简单几句话的叙述,没有画押,更无拍照取证。最关键的是,那办案包探名下当日入库的物证数量与记录里的对不上,所缺的刚好就是三格兰姆。
证据到手,庭审亦进行得十分顺利。那一堂的主审刚好又是卢推事,改判了被告王尔曼无罪开释,甚至还当庭声斥了办案的包探不依法令搜索他人身体,违规办案,假造证据。
又赢下一桩官司,周子兮自然十分高兴。更叫她受宠若惊的是,王尔曼案过后不久,吴予培与另两位资深帮办律师不知为了什么案子忽然忙起来,将事务所里原本许多庶务工作交给她做,她有一阵没去茶馆,竟有人找上门来,指名道姓要请她代理诉讼。
但几句交谈下来,又叫她不知说什么才好。先后找来的几位客人一个个地告诉她,之所以慕名而来,是因为听茶馆里的律师说,此地有一位姓周的女律师,在巡捕房与特二法院都很认得人,有办法赢官司。
起初,周子兮还被这话噎得一愣,心想自己才刚赢了两桩小到不值一提的案子,怎么就有这样的传言出来?
但再一细想,也不奇怪。在那些茶馆同行的眼中,她这样的女人加新手,大约就是不应该赢的。所以只要她赢了,便会引出这样那样的联想,仿佛打的不是官司,而是关系。
孤岛余生 21.3
数年之后,周子兮一直回想当时,如果没有那一天在薛华立路巡捕房里的巧遇,后来的一切会不会有一点不一样。
那一天,她是去拘留所见一个烟毒案子的犯人。值守作难,叫她扑了空,可才刚从南边底层出来,就看到一行人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个竟是吴予培,正与身边的法国人交谈,就连崔立新也跟在后面,一脸殷勤。
周子兮并不认得那法国人是谁,但此地的法籍低级巡官大多是科西嘉那些偏远地方来的,又或者有些殖民地血统,单凭口音样貌就看得出来。此人却不一样,一望便知道职位不低。
吴予培与这位高官却是谈笑风生,仿佛老朋友一样。周子兮朝他们走过去,他对她视而不见,嘴上继续道:陈教授是我大学同窗,其余几位也是我常来常往的朋友,履历人品我都清楚,今天这件事只是一场误会
那法国高官打断他:吴,不是我不信你,这是华界警察局来的消息,事关租界秩序,我上面也有压力。
如果你不放心,吴予培退了一步,与他讨价还价,就先由我责付他们出去。之后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到我头上,保证随传随到。
这倒不必了,高官笑起来,罪犯才有责付一说。陈教授他们几位,都只是配合我们问话调查而已。只是同案带进来的那名西侨,我们人手暂缺,还需等候英文通译,或者也可直接交给公共租界捕房。
话说到此处,吴予培还没开口,身后的崔立新已经指着周子兮提议:今天倒是巧了,这位周小姐是我里昂大学的学妹,英文法文都很好,不如请她做审讯通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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