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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说

她放下杯子挠挠头:啊对啊我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我抚着自己的心口,感受不到心跳的声音,半晌,道:生在帝王家,本该如此,从小享那么多特权,势必有责任要担,叶蓁也是死得其所,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行其道,当其责,天下百姓将她奉养着,拿百姓的供奉不说可恨身在帝王家,要担着身上的责任时却来说可恨身在帝王家,若是如此,就委实是可恨了。说完觉得我们的话题正在向一个高深的方向发展,赶紧悬崖勒马。我说:我们说到哪儿了?

对面慕仪呆呆看我半晌: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可以不睡觉,就好比我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上茅厕,不穿衣服衣服还是要穿的。活到我这个境界,基本上就把这些都当做兴趣了,有兴趣就找点东西吃,就睡睡,就上上茅厕,虽然注定是上不出来反正只要有鲛珠在,一切都能被净化,包括此时本该萌生的睡意,包括半刻前给慕仪面子才吃下肚的一个酸不溜溜的小番茄。

总之没有什么不方便,一切都方便许多。

我们俩大眼瞪小眼坐了很久,终归是慕仪败下阵来,打着呵欠撩开帐篷去睡觉了。我抚着心口,仍然感觉不到有什么响动,但心里是很甜蜜的。慕仪说他哥哥很敬仰我,类似的话我也听过许多,只是从前一直觉得敬仰我跳楼的人真是有病啊,要不就是被qiáng迫的,因真正值得敬仰的该是乱世里横刀立马功垂千秋的英雄,成王败寇,我不过是个败寇,以死殉国,算是没出息的了,可恨不能天仙化人,力挽狂澜,终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然,那些没殉国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兄长和姊姊们更没出息,可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没出息,也没什么好彼此取笑的。

天高地远,群山连绵,我起身活动筋骨,转头一看,却看到远处另一顶帐篷前低头摆弄着什么的慕言,面前一堆燃得小小的篝火,周围是无边夜色,他颀长身姿就倒映在微微的火光里,看来也是无心睡眠。

我想,这样适合两人独处的好时候,我是蹭过去呢,还是不蹭过去呢。就在思考的过程中,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蹭了过去。这个行为真是太不娇羞。

君玮曾和我讲过许多类似故事,故事中那些大家闺秀们遇到爱慕的男子都窃窃不胜娇羞,那样才能惹人怜爱,但我着实不能参悟什么叫窃窃不胜娇羞,而且只要遇到慕言,手脚总比脑子快一步。

我凑过去:你在gān什么?

他手中的刻刀缓了缓:雕个小玩意儿,打发时间。说完抬头看我,皱眉道:还不睡?这么晚了。

我本来就不想睡,看到他就更不想睡,可又不能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支吾了两声,蹲在一旁看他修长手指执着刻刀在玉料上一笔一笔勾勒。

半晌,慕言突然道:对了,我的玉扳指还在你那儿吧?

我摇摇头:当了。

他停下刻刀:当了?

我垂头假装研究他刻了个什么,蚊子哼哼一声:嗯。

他没再说话,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刻刀和已成形的玉料,不久,一只小老虎就灵活现地落在手中。

我发自肺腑地赞叹:真好看。

他将小老虎握在手里随意转了转:是么?本来还打算用这个来换我的玉扳指的。

我想了一会儿,默默地从领口里取出用红线串起来的扳指放到他手中,又默默地拿过刚刚出炉的玉雕小老虎。

他愣了一愣。

我说:这个老虎明显比较贵一点,我还是要这个。其实才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扳指是死物,但这个老虎是慕言亲手雕的,虽不是特地雕给我,但全大胤也只此一件,我就当作是他亲手雕来送给我,以后想起,心中就会温暖许多。

可是还是有点不甘心,我怯怯地凑过去:你,你能把这个小老虎重新修改一下么?

他端详我递过去的小老虎:哦,要修改哪儿?眼睛还是耳朵?

我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坐好:你看,你能不能把它修改得像我?

慕言:

终归他有一双巧手,不仅琴弹得好,雕这些小玩意儿也不在话下,周围开满了半支莲,五颜六色的,都被火光映得发红,他的目光扫过来,望着我时,让人觉得天涯静寂,漫山遍野白梅开放,但我却再不能闻到那样的味道。

他似笑非笑:要雕得像你,那就得劳烦你把面具摘下来了,否则怎么知道我雕出的这个就是你?

我心中一颤,喉头哽咽,却摇了摇头。

他轻轻道:为什么?我摸着脸上的面具,往后缩了缩:因为,因为我是个丑姑娘。我初遇他,只有十四岁,那时娃娃脸尚未脱稚气,等到最好看的十七岁,却连最后一面也未让他见到,直至今日,额头上长出这一条长长的疤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晓。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第一次因毁容而这样沮丧。我想给他看最好看的我,可最好看的我却已经死了。面具底下流出一滴泪来,我吸了吸鼻子,幸好他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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