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还未收起,侧前方的山崖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啸,一支鸣镝被高高地she向云霄,在灰白的天幕上划过了一道细长弯曲的黑线。随即,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无数骑马带刀的彪悍身影从断壁荒丘后涌了出来,宛如黑色的cháo水,顷刻间就将商队团团围在当中。
紫芝呆呆地看着四周,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那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而且人人都骑着高头大马,配着弯刀弓箭,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分明散发着一股肃杀的味道,那是不知道多少人血才能浇铸出来的气势!
这魔鬼城里,难不成真的藏着地狱里来的煞神?
商队领头的萨保更是脸色惨白,好容易才qiáng压着心头的惊惶,提马上前几步,深深地弯腰行了一礼:不知来的是哪路英雄,相见就是有缘,各位若看得起在下,在下愿奉上良马五十匹。话音未落,他眼前突然有光芒一闪,随后耳边才听到嗖的一声,却是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这一下,萨保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在马上晃了晃,扑通一声摔在了雪地上。商队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和吸气之声,胆小些的已经抽噎起来。
马贼之中,一位黑衣汉子放下长弓,厉声道:谁敢废话,我she瞎他的眼睛!
他的汉话说得颇为流利,音调却有些古怪。紫芝原是在西疆长大的,听到这声音心里便是一动,忙凝神细瞧,这才发现这些马贼不但带的刀弓样式特别,马鞍边还都挂着长长的绊是突厥人!她简直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紧张,忙转头对琉璃低声道:娘子,他们好像不是寻常马贼,是突厥骑兵!
琉璃面色凝重,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她身边的延休也是面无表qíng地盯着对面带头之人,嘴角根成了一条fèng。紫芝四下看了几眼,突然明白过来:没错,这些人是突厥骑兵,可突厥人怎么会派出这么jīng锐的骑兵来对付一支小小的商队?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心头的恐惧,带头的黑衣人又bī近几步,提声喝道:你们听好了,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你们把从洛阳来的唐人都给我jiāo出来,我自然会让你们走;如若不然,那就都给我留下来吧!是死是活,你们自己看着办!
已渐渐聚拔成团的商队里一阵骚动,不少人看向了琉璃这边,离他们近点的更是哗地闪到了一旁。裴府护卫们见势不对,忙上前将琉璃和延休护在了当中。
黑衣人早巳注意到这番动静,带马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勒住缰绳,长笑一声:华阳夫人果然在此,我家可敦久闻夫人大名,想请夫人到营地小住几日,还望夫人赏脸!
可敦?紫芝的心顿时提得更高,如今突厥十姓群龙无首,连大汗都没有一个,哪有什么正妃可敦,难道来人是阿史那都支的遗部?或者正如娘子所担心的,有人打听到了她的来历,要在朝廷派人之前先下手为qiáng?
她心思急转,拨马上前几步,对琉璃低声道:娘子,让我去!她去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娘子和小郎君就可以趁机突围。
琉璃一带马头,挡住了紫芝的去路。紫芝不由急了,叫了声娘子还要再说,琉璃断然摆了摆手:放心,这些人既然弄出了这么大的阵势又不动手,自然不会是为了带几个死人回去。可咱们要是贸然突围,就算能逃出一两个,在冰天雪地里又能活几天?再说商队里还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要让他们白白送命?
紫芝哑口无言,转头看了看延休,只见他双眉紧皱,眸子却比平日更为明亮锐利,声音里也没有半点犹豫阿娘说得是,如今咱们不能冒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着琉璃微微点了点头,提马越众而出,朗声道:夫人有命,可敦盛qíng,却之不恭。还望将军信守承诺,先放商队离去,我等愿随将军拜访可敦。
黑衣人目光在延休脸上转了转,哈哈一笑,抚胸行礼:夫人既有吩咐,在下自当从命。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人马往两边一分,果然让出了一条路来。
商队诸人愕然之余,都有死里逃生之感。带队的萨保早已挣扎起身,此时不敢多说,向着琉璃的方向伏地行了一礼,带着众人匆匆离去,转眼便去得远了。
突厥骑兵这才四下收拢,几百匹战马将琉璃等人围在当中,挟裹着他们向北而行。紫芝有心记住道路,在迷宫般的丘陵里几个转弯后,却是再分不清方向了。她心里越发不安,却不敢轻举妄动。
琉璃显然也是心事重重,不时抬头看看头上被山崖切割得奇形怪状的天空出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转过一处山坳,眼前的地势豁然开朗,在略显低洼的一片平地上,上百顶帐篷连成了一片,正是突厥人的营地。
领头的黑衣人翻身下马,对琉璃抱了抱手:夫人一路辛苦,还请进营歇息片刻。
琉璃一路上都没有开口,此时也只是默然点头。黑衣人却是毫不在意中规中矩地在前头弓丨路,将他们带到了营地正中的几顶帐篷边,转身对延休笑道各位请随意歇息,待会儿自有酒ròu奉上。又对琉璃欠身行礼,伸手指向中间的主帐华阳夫人,这边请。那神态,仿佛真将他们当成了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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