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三娘似乎也不想多说此事,皱眉道:总之,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害你!就是后来裴行俭去了西域,武后bī我想法子对他不利,我也只是让人传了几句不打紧的谣言而已,还特意去提醒了你。是你自己跟武三思家联姻,激怒了皇帝,才会有后来的祸事!皇帝武后都要打压裴行俭,我们又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能违抗上意,舍己为人?可就算是那时候,我想的也是,如果能不跟你翻脸,我就算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没想到,你却是比我想得更狠,让我和子隆名声扫地不算,还要一步步把我们bī到绝境!
慢慢站起身来,她居高临下地瞧着琉璃,眼里终于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恨意:你说我出卖你、坑害你,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子隆死的时候,有多少刁民拍手称快,说这是他的报应?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就连我的儿女,也是前途尽丧,苟且偷生!而你呢,你不还是照样投靠了武后,不依然助纣为nüè?事到如今你还依然高高在上地安享着荣华富贵,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琉璃也抬头看着崔十三娘,她目光中的怨毒锐利得若有实质,琉璃心里却突然一阵轻松,是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十三娘?三年来,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都是趋利避害,都是挣扎求存,自己的退缩和她的进取又有什么不同?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了,她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手段不一样,目的也不一样。
迎着崔十三娘冰冷的目光,琉璃坦然地笑了起来:其实最近我也经常在想,咱们都是穿越过来的,在这世上,咱们原该比旁人都亲近,可事qíng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我无意中得罪过你,所以才惹来了你的报复?
今天我总算放心了,原来不是我对不住你,而是从一开始,你就认定我是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在你看来,无论你怎么利用我、算计我、出卖我,都是应该的,就算踩了我还要装无辜,这还说明你是念旧qíng的;而我居然敢反击、敢揭穿你那半拉子的预言,那就是太狠太毒,就是要赶尽杀绝。所谓以己度人,无非如此。
要按这种算法,我自然是罪该万死,就算现在指天发誓说自己不想收买人心,没有助纣为nüè,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高高在上,自然也都是狡辩。不过无所谓,我做过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至于你,你愿意怎么算都随便吧!
她站起身来,目光直指地看进了崔十三娘的眸子里:一个人,如果能自欺欺人一辈子,那也是一种福气。
崔十三娘也直勾勾地看着琉璃,原本灵动的眸子似乎凝固成了两颗漆黑的石珠,良久之后,嘴角却慢慢扬起了一个异样的冰冷微笑:看来,咱们之间的这笔账,还真是算不清了。也好,算不清,那就不算了。不过我千里迢迢地过来,总不能白跑一趟,不如现在就请你喝上一杯,也算是,了断恩怨!
她伸手打开食盒,里头是一个青瓷酒壶,两个白瓷杯子。那酒水倒进杯子,多少有些浑浊,她却仿佛端着琼浆玉液,珍重无比地送到了琉璃面前:请!
这杯酒琉璃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酒杯,目光不由一点点地冷了下去:无功不受禄,这么珍贵的酒水,请恕我消受不起!
崔十三娘却是双眸明亮,笑容盈盈,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夫人说笑了,你不也说了么?这笔账,随便我怎么算。既然如此,这杯酒正式我的一点心意,夫人难道要出尔反尔?
琉璃低头看了看酒杯,又抬头瞧了瞧门外,皱着眉退后了一步。
崔十三娘嫣然而笑:夫人放心,你家公子和那位婢女我都专门安排了人手招待,这院子我也让人守好了,一时半会儿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延休和紫芝都被她的人制住了?琉璃心里一寒,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崔十三娘的语气愈发温柔:你也看见了,我不就是想请夫人喝杯酒吗?其实你们一出长安,我就想夫人喝一杯了。可惜你们一路上都住着驿馆,我也只能每天赶在前头打尖投宿,原以为要等到戈壁上才能有机会跟你叙旧,没想到你竟然要体验民间风味,还正好选了我住的这家,可见老天总算帮了我一回!
琉璃轻轻摇头,正想开口,崔十三娘毫不犹豫地截住了她:我知道你能言善辩,不过眼下还是别làng费力气了。只要喝下这杯酒,你我之间自然两清,我也不想连累无辜。不过夫人要是不赏脸,甚至闹起来,别说你家公子,就是跟着你的下人,这邸店的食客,说不定也会遭殃。你说你绝不会害人坑人,怎么,现在为了自己,连儿子也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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