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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摇头道:你让我怎么信你?你明明还答应过要陪我回乡,你做到了么?我知道你这一仗定然会胜,可你想过没有,接下来是什么?上一次你得胜回来,天后和裴炎就不得不用那种下作手段来打压你了,你再赢一次,他们还能容你活着?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守约,我说过的,什么江山皇帝,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裴行俭的神qíng渐渐涣散,努力说了句:我死不要紧,我他定定地看着琉璃,眼里满是愤怒、挣扎与不甘,却是什么声音都再也发不出了。

琉璃移开视线,轻声道:守约,你答应过我,要远离皇子,远离那些宫廷争斗的;你答应过我,要辞官回乡,陪我终老,可你都没有守约。如今,我只求你答应我最后一桩事,那就是放下这一切,不要再管什么李唐武周,谁家天下,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好,咱们再也不要回长安了

裴行俭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仿佛微微叹了口气,终于合上了双眼。

琉璃低头看着他安静的面孔,心绪这才慢慢平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居然忘记说最要紧的那件,忙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守约,守约!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其实我是一缕从千年之后过来的幽魂,所以,我什么都知道。守约,我真的是为你好,是为了咱们家好,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裴行俭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琉璃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快步走出门去。一直守在门外的女子几步上了台阶,烛光照在她的脸上,赫然正是阿燕。

一刻钟之后,整个裴府在一阵暄哗声中从午夜的宁静里蓦然惊醒:裴尚书因为cao劳过度,旧疾复发,吐血昏迷。

到了次日huáng昏,一骑快马从大明宫狂奔而去,直出东门,在三天后的清晨,到达了洛阳的上阳宫。

李治原是一路奔波,刚刚到达地方,疲乏还未消去,在chuáng上听到外头回报的消息,险些没掉下来。他站起来往外就走,可刚刚开步,就踉跄了一下。一旁的武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上前扶住了他:陛下。

李治扶着武后的手慢慢走了出去,还未坐下便伸手捂住了眼睛他的双目巳渐渐失明,此时起得猛了,眼里愈发疼痛,嘴里却犹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不是说他欣然接旨,正准备出征吗?

信使回道:启稟陛下,裴尚书的确接旨了,不过这半个多月以来,他忙着准备出征事宜,听说身子越来越不好,日日都要吃药用针,结果四天前在书房处置文书时突然略血昏迷,太子殿下听到消息后立即让太医去看了,尚书却已昏迷不醒。太医也是回天乏术,只拖了一天,人就去了。

李治站在那里,原本黯淡的眸子里更是一片茫然:裴守约,居然真的走了?

武后也微微皱着眉,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轻声道:裴尚书这也算是为国尽忠,他家六郎才七岁吧,真真可怜,陛下不妨多赏他家一些体面。

李治神色空茫地站在那里,嘴唇犹自微微抖动,不知是在喃喃自语什么,好半晌才颓然坐下:传朕旨意,赠裴行俭幽州都督,沼礼部郎中监护丧仪,一切费用,皆由官供。

一旁的内侍应诺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李治却道:慢着,再传一道口谕给太子,裴尚书家中如今只有孤儿寡母,让他派一名东宫属官,专门照料裴府的日常起居用度,以尽君臣之义。

内侍领命而去。李治依然瞪着双眼出神,一旁的武后凤目却微微眯了起来圣人的眼睛不好之后,心思却仿佛比从前更明锐,不知从什么时辰起,对裴行俭便渐渐变了态度。自己此时提裴六郎居然也毫无效用,反而让他想起要吩咐太子做出怜惜臣子的姿态,好收买人心!不过,无论如何,裴行俭总算是死了,他还死得真是时候啊!

她微微松了口气,眼里的凌厉一闪而逝,转头看着李治时,又是一副雍容神态:陛下,时辰不早,您也该传御医来诊脉了。

李治点了点头,犹豫片刻才道媚娘,我记得当年我书房里有幅cha屏,是裴守约题了几句诗在上头,不知如今去了哪里?

武后想了想笑道:我也想起来了,不过那屏风可是有年头了,也未必在洛阳这边。不如待会儿我亲自去查查?

李治笑着道了声好,脸上露出了期待之色。这种神色出现在他眸色黯淡的灰白面孔上,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种难以掩饰的卑微之感,仿佛他已不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一个眼盲体弱的可怜人。

武后转过身去,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太阳还没到中天,那扇《chūn江花月夜》的cha屏已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库房外的空地上。cha屏里的绢布因为年头太久而微微有些泛huáng,字迹却依然显得行云流水,洒脱不羁,而画面上盛开的牡丹、寂寥的背影、皎洁的明月,也依然带着当初那雅致而鲜活的韵味。

武后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赞叹地点了点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好画,好字,好诗!裴氏已去,这个世上大概再不会有配合得如此天衣无fèng的诗画之作了。说完轻轻摇头,脸上满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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