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弥补?似乎已经无法弥补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出符节台,仰头看,苍穹浩瀚。
我该如何告知丞相实qíng?燕氏那十三个人不是我下令杀的她边走边喃喃,颓败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斗志,现在命人出宫去找他,还来得及吗?
上官照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自己也明白过来,根本不可能。时间流淌,对方早已经就位,忽然派人去军中找丞相通气,岂不是告诉众人,她和丞相一直在演戏?这样非但会影响今天的计划,也许还会危及丞相的xing命。
所以彼此间的感qíng,要经受无比巨大的一次考验。如果能通过,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她失去的会是什么?年少的爱慕、满腔的痴qíng、生而为人的所有乐趣,还有她的xing命。
上听臣一言。斛律普照道,为今之计是做两手准备,倘或丞相将计就计,上只能选择全数剿灭。北军中的越骑及长水、宣曲两部胡骑是能够信任的,加上东宫和南宫卫士,胜算尚且不小。
她听后惨淡一笑,然后呢?上林苑屯兵、虎贲、北宫卫士,如果再加上丞相的南军,还有胜算吗?
所以南军是决胜的关键,万一丞相反,她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这就是现实。她生平第一次感觉身下的御座不稳,说来说去,还是吃了身份的亏,如果是个男人,她可以动用虎符调动戍军。现在呢?镇压必须是小规模内的,不能引发轩然大波,因为她没有底气。
她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了,听天由命吧。她笑了笑,我当了十一年皇帝,人生也算辉煌过了。若注定不能活,也不必怨天尤人,怪自己技不如人。
上官照和斛律对视了一眼,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等誓死保陛下无恙。
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至少最后还有两位忠心耿耿的侍中在身边,不算太悲哀。
先前脑子里乱得厉害,终于逐渐平静。她看了看天色,将要申末了,摘下一道令牌jiāo给斛律,密令长水校尉,率长水胡骑伏守朱雀门。只要有动静,即刻剿杀之,绝不能让反军攻入禁中。
斛律接过牌子,转身往外传令去了。
第二道令牌jiāo给上官照,命越骑校尉率领越骑,镇守青琐门。若朱雀门不保,还有第二道门可做抵挡。
鱼死网破,不过如此罢。她返回章德殿,从寝台旁的匣子里取出他赠她的玉佩,挂在大带上。蟠龙与飞燕,天定的良缘。但愿他看见这面玉佩,能明白她的心。她从来没有打算毁他的根基,她确实想过在叛乱平定后处置燕氏家老,一条人命,换取阖族百余条命,总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弄成了这样,她想和他解释,口信也传不出去。每一处都有无形的眼睛在盯着,她除了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其他办法。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应当露面了。从平朔殿到千秋万岁殿,每行一步,都让她的心更往下沉淀。
上次丞相舌战群臣,把那些割地自雄的王侯们堵得答不上来话,这次是什么命运,她心里没底。她从中道的毡毯缓行入殿,满殿的人都向她俯首,她还如往常一样,摆出了从容澹宁的笑,到皇太后面前,向太后长揖,恭祝她的千秋寿诞。
太后脸上的笑容显得寡淡,今日是老身的寿诞,陛下依旧日理万机,大殷有陛下这样的皇帝,真是列祖列宗的福气。可是有桩事,老身听后十分的不悦。那微微仰起的唇角逐渐放下来,梁太后道,千秋寿宴本是陛下的孝心,既然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要造杀业?老身听说京兆尹于城南斩杀燕氏十三人,陛下是否应当同老身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扶微怔了一下,啊,此事母亲已经听说了?那如何没有听说宫里有人矫诏,窃取天子行玺下令京兆尹杀人?臣还在庆幸,幸好皇帝行玺和信玺在侍中手里,否则天下就真要大乱了。
太后脸色微变,她在她的猜度里自顾自又道:母亲往常不关心政局,近来似乎不同,臣想一定是臣的错,令母亲担忧了。其实母亲大可放心,臣已然亲政,既有执政的手段,就经得住大风大làng。母亲且看着吧,那些宵小朕会一网打尽的,臣还要让母亲安享晚年呢。
她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笑,太后的表qíng反倒显得肃穆了。扶微只觉得可惜,她曾经把她当作生母一样敬重,但在得知她举荐的羽林中郎将果然开始蠢动时,她的心就凉了。
原来太后拉着脸,是那样一副刻薄的长相。她以为和先帝有过那么美好的爱qíng故事的人,一定有一颗温暖的心,谁知并不是。她弄不明白,她无儿无女,到底为什么要争。既然深爱先帝,先帝唯一的后嗣,她为什么不能拥戴,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扶微转头看殿上,三公九卿,王侯将相,来得比她大婚那次还要齐全。她眯着眼扫视,含笑道:齐聚一堂,真是难得。
梁太后道:各人皆有事忙,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老身俱了拜帖,挨个儿请来的。亲戚不走就凉了,到底要互通有无,才得长久。
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讨厌的现状!天色渐暗,殿里殿外都掌起了灯,火光照得这深远的殿宇有了家常的错觉。扶微在欢声笑语里端着酒爵起身,今日是太后陛下千秋,臣敬贺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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