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人纷纷效仿,一时淅娑声不绝,看那雪在坡上如流沙般滑下,然而这次却没能渐渐止住,雪滑得反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渐渐听见树枝压折的声音,噼里啪啦,最后轰隆隆响着,只觉脚下的地都在抖动。山崖一壁的积雪露出一个巨大的凹陷,逐渐向下陷落。
下面的人马也听见了动静,顾不得打斗,纷纷往远离崖壁的地方跑,大叫着:雪崩了,雪崩了!随着隆隆的声响,洁白的雪滑到了山脚,迅速追上了逃跑的人,顷刻间盖过了头顶。从山上望去,山脚下铺开一个巨大的扇形,方才被压在这一面的人马几乎全都葬身其中。
另一边的官兵远远退了,跃马腾弓地欢呼。直到感觉手下紧紧攀着的岩石不再抖动,秦刚才吐出一口气,叫道:我的妈呀,这山崩地裂可太,太一时只觉乏词。承铎并不看他,只看着山下那个巨大的坟场,平静道:为人将帅,不仅仅是率众厮杀,山川地理都要为你所用。这个地方我早看好了,也难得他们赏脸肯来。
秦刚两年来苦守闸谷,并未上过战场。往昔惟觉哨役劳苦,何时能得回乡,做个普通农人。这夜杀敌,如拨云见日,气象万千,只觉二十多年白活了。此刻听见承铎的话,才真正领略了他所说的身为将领,不能对部下说不。只因他心中筹谋实非常人能料,收如宝剑入闸,出若电光雷鸣,动静自如,举重若轻。
承铎此时之平静,照见生平之叱咤风云。那该是怎样壮丽的风景?却收束在那个柔美纤弱的女子身上,平淡,平静得如同世间众生。秦刚心中之慨,伴随一生,此后终生身在行伍。及至暮年,仍然对子孙感叹,靖远亲王当日风采,世所罕有,人寰不再。
在那山崖上,百余人庄严肃然,各有感慨。
承铎却退下山梁,对阿思海笑道:告诉喀拉昆仑神,这是我送给它的谢礼,答谢它仗义。
阿思海敬服,以手抚胸行胡礼道:全赖王爷心诚。
承铎手一招,山崩地裂看完了,去谷口,出山。那一百多兵士平生不曾见过这般杀敌,此刻全站起来道好,俱是逸兴遄飞,紧紧跟着承铎。承铎先带着人回了营地,留守之人都纷纷询问方才是何声响。同去的士兵兴奋地解说,营里聒噪不已。惟有承铎叫起茶茶时,茶茶三分薄怒,七分懵懂未醒,道:我要睡觉!
一路到了东面谷口,天已青灰。那边本最先打起来,此刻却安静了。承铎带了人扒开积雪寻路。谷口小道渐渐露了出来,承铎听得那边有人挖雪,住了手。一铲倏然砸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露出来,一看承铎,叫道:你没事吧?
承铎一愣,大笑:你怎么也来挖雪,杨酉林呢?
那边追人呢,叫我留这儿把你们刨出来。明姬欢声道。
承铎两拳砸碎残雪,两边军士合力将山路扩了出来。谷外杨酉林西营的人,一见承铎都欢呼起来,下马行礼。杨酉林正引骑而回,见了承铎倒身下拜。承铎拉起他来,道:你怎到这谷边来的?
杨酉林禀道:东方大人回京之前先到崎元关jiāo代了我。
承铎附掌道:他临走拿了我的兵符,我猜他定然把那兵符拿来差派你了。
承铎猜得不错,东方离开闸谷便直去了崎元关,所以直到两天后才回到燕州大营。他深知杨酉林不比赵隼,空口白牙是差不动的。杨酉林看了兵符,才将崎元关的人马带到闸谷以南秘密扎下,放火灯为信。承铎知他提兵在南接应,便猜到是东方所派。
两人多年作战,默契异常。七王围闸谷,杨酉林早看在眼里。昨夜承铎一发箭,杨酉林答了一箭便开始收拾围谷之人,乒乒乓乓直打到现在。
承铎扯着马缰,道:七王人马往哪里去了?
往东北去了。杨酉林遥遥一指。
带上人,我们追。承铎断然道。
谷外骑兵应声上马,装容肃整。
承铎望向秦刚道:你们呢?
秦刚诸人抱拳:誓死追随王爷。
那就上马。承铎一声令下,跳上马背就走。后面兵士骑的骑,跑的跑,纷纷随他而去。
闸谷瞬间只剩下数人。茶茶看了看天色,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回去。哲义标枪般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跟着她往回。一路走过偏帐寨门,到了那营场上,什么东西一晃耀眼。茶茶分了一下神,便见左边地面白雪之中,金灿灿地埋着什么东西,分外夺目。
茶茶缓步折回去拂开薄雪,赫然是张huáng金面具。她陡然退后几步,循着面具的方向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了它的主人,站在一道山壁之前,笑意盎然地望着她。
茶茶叹了一叹,扶额惆怅,对哲义道:有了这东西,我现在见着金子就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品xing高洁,视金钱如粪土呢。
哲义直视承铣,不接她话。
承铣却悠悠道:原来你没死,害我白白伤心了两个月。
茶茶收了嘲讽态度,平静道:我没死,你可高兴了?
承铣又笑了一笑,赞许道:没想到才两个月,你越发厉害了。这次捉住,我们换点别的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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