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很惊诧,承锦不仅能骑马,而且骑术还相当不错。两人沿着一条小路,跑到了郊外,渐渐放送马缰。四野开阔,也不由得让人心怀一畅。那路依着座小山,外侧是个陡坡,东方便控马上前走在外面,让承锦走里面靠山壁的一侧,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承锦道:五岁。我母妃让人教的我,她知道父皇戎马一生,倘若我能骑马,必能得父皇喜爱。
东方笑道:看来做公主也挺累的。寻常人家五岁的孩子正是四处玩耍,天真烂漫的时候。承锦摇头:简直累人之至。我五岁时,每天就要习五百字,上两个时辰的书房。比起来我还更愿意骑马。玩是不敢特别闹的,否则别人就要说,这样做有失体统。
东方不由得有些同qíng承锦,这样过十几年原本就很乏味,到头来却是等着被自己的兄长一纸诏书,赐给这个那个。两人行过山梁去,走到一片开阔的野地,花huáng糙绿,十分怡人。承锦拉住马,跳下地来,却开口道:你呢?你闲散惯了的,如今可过得游刃有余?
东方也下了马牵着缰绳,漫漫游走着,游刃有余可当不了,反而苦闷得很。
哦?承锦失笑,你可知道,朝中多少人觉得你走了好运,令人羡慕。
是么?东方苦笑着摇摇头,实话说,之前,我一直觉得无所谓。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我师傅游历四方,自以为自己看透了荣华富贵,qíng愿躲在山野闲散度日,不愁吃穿,也不事俗务。可以逍遥自在。
然而我又生了些小聪明,也不想藏着掖着,能用时,就拿出来用一用。既跟五王jiāo上了朋友,便跟着来到这里,也并无多少出人头地的大志。官场上的很多事我还是不大看得惯,或者说我自命清高。
承锦忍不住一笑,东方自己也笑了,可是那天我从相国府出来,我想也许我可以不来京城,可以一直住在边陲山野,可以快活地过完一世。然而等到我死的时候,回想起这一辈子,也许什么也没有,就这样过去了。你说,我会不会遗憾?
承锦皱眉道:你可把我难住了。世上的人为了各种目的经营算计,外人看去便觉得营营碌碌,好生难堪。
正是,我因而疑惑,我过去所想的也许是错的。我所鄙弃的东西也许是因为我不懂得它的真义。东方说。
承锦听他说自己不懂,笑道:你就为这个苦闷?我还以为你是在朝中受人言语,心中不悦呢。
那何至于,岂有被人说说就苦闷的。东方笑。
承锦道:你不明白,朝廷各人也有各人的盘算。有许多人便是与五哥不对路,然而五哥在京城时,他们不敢惹。五哥一走,你就成了靶子。言语相欺还是轻的,只怕背地里给你使绊子。你在上京便处处不得力,难免会气闷。这其中关节想明白了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你别以为是自己没做好,没做对。
东方仰天叹道:你今天不仅说得对,而且说得好,好得像早就想好了似的。
承锦被他一说,低了低头,说:那个明姬昨天来宫里找我玩,说到你近日有些沉闷。我就说说不如今天大家出来散一散,哪知道她她突然扭了脚。她抬头道,我想大家是朋友,我能解劝的自然就该说一说。
东方柔声说:多谢。明姬有时顽皮起来不知轻重,你别放在心上。
承锦道: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萧相国的事,我那天听到也吃了一惊。其实人生一世便如糙木一秋。当其开花之时开花,落叶之时落叶,便不辜负在世一场。
东方想起那天夜里她站在解语亭里的样子,觉得那亭子的名字真是与她相得益彰,不由得鼓动意兴,赞许道:你说得是,许多人营营一生,无所建树,便如糙木凋落了。我等既活在这世上,当竭尽所能,活得jīng彩些。
承锦笑道:正是这话,孺子可教也。倒让我想起一首古诗。
东方道:说来听听。承锦自己先笑得弯了腰,东方说:你也不用说了,我看你是要编派我。
承锦摆手道:不不,确是首古诗,乃前朝无名氏所作,我念给你听听。
东榆双燕回,
方天透晨晖。
互梳双羽翼,
笨鸟自先飞。
东方一听就知道她胡诌,故意摇头道:这诗出了律了,做得委实不好。尤其每句首字用得实在糟糕。
承锦笑道:又不是我做的,是前朝一本集录上收的。不信你到文渊阁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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