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肯见我了,”兰景明喉间哽咽,手指痉挛扭曲,“死了真好,死了······能见到娘亲。”
赫钟隐松开手指,撩起碎发覆在兰景明额上,掌心满是潮热,热意透骨而来,几乎烫穿皮肉。
“娘亲,为甚么,为甚么死了还这么疼,”兰景明挪动手臂,喉间哽咽更深,“又痒又疼,娘亲······我想喝孟婆汤了,喝了便不疼了。”
“谁告诉你,喝了孟婆汤就不疼了,”赫钟隐挪动手臂,隔被搭在兰景明臀上,虚虚游动两下,想打又舍不得了,“若是进了阴曹地府,要受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轮回转世,远不如当下自在。”
“那便不投胎了,”兰景明道,“喝了孟婆汤,做个孤魂野鬼就可以了。”
赫钟隐眉心微颤,胸中痛不可当,扬掌想要落下:“你·····你这孩儿,兰赤阿古达平日如何待你?”
提到这个名字,赫钟隐胸口胀痛,喉间缠满血腥:“吃了多久丹凤红凝丸了?”
即便已经猜出大半,赫钟隐还是浑身发颤,如站在万丈深渊之间,踩在细弦之上,他害怕听到孩儿的过往,害怕知道孩儿受过的苦楚,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与修竹相依为命,虽不富足却也衣食无忧,若兰赤阿古达真养了他的孩儿······兰赤阿古达狡诈残暴,不知要如何哄骗折磨孩儿。
“父汗待我很好······”
兰景明烧的昏昏沉沉,耳边声音忽近忽远,周身痛楚似有似无,他模糊想着既已身死恩怨散去,不必再说出桩桩件件,令娘亲徒增烦忧,他挑挑拣拣说着,想将许多事情敷衍过去,可娘亲不知怎的,揪着他的话头一问再问,只要他稍有纰漏,便被打破砂锅问到底伺候,若是执意不说,屁股又要挨上两掌。生前鞭子都吃在背上,死后铁砂掌都吃在臀上,兰景明愈想愈觉得委屈,呜呜咽咽想要逃跑,只换来两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折腾的他又不敢动了。
赫钟隐愈是害怕甚么,愈是忍不住问的愈多。
为何滚落崖底还能活着,为何要将丹凤红凝丸吃到现在,为何要扮做女儿身潜入阿靖府中,为何要将山河混元图盗走,盗走后这些年又做了甚么······
林林总总事无巨细,拼凑出这些年残缺的画卷,赫钟隐咬住舌尖,尝到滚卷而来的血腥。
他忆起这孩儿救下修竹,却被他飞出一脚踹在院中,胸骨咯吱作响,不知被踩裂几根;给修竹采药时孩儿紧紧跟在背后,被训斥打骂仍不肯走,最后还摘来珍宝放在自己耳边·····而自己都做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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