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无限委屈,展开手臂竭力去抱他。他的嘴唇如期而至,热切地与她缠吻。
“别这样,”一双无力的手臂总算抵在他胸前,她略微挣开一点,道,“偷着给你吃了肉,又要……我这罪过可大了,还是等你好些吧……”
“你到底要怎样!”他有点恼怒。
她有点茫然,忽然见他那张清秀的脸庞如抹了胭脂一般绯红,竟然好笑起来,咬牙推开他,“我又跑不掉的。”
他亦觉乏力,只得放了手。
“你挨打那一回,我就知道了。”他朝着墙壁闷声道。
她不敢应声,忙收拾了手炉杯盏,急急忙忙往外走。走过廊下时被雪水一滑,把杯子跌了个粉碎,便有值夜的宫人喊着“娘子仔细脚下”,冲过来捡瓷片儿。她默默退开,袖着手站在卷棚下发呆。
这时雪下得更大了,庭院中的积雪约有尺厚,廊底茶花、枝上松针、门前兽首、檐角仙人皆隐隐不见,天地间唯有无瑕的一片白,茫茫然不知何处是尽头。看得久了,眼目昏花,只觉天亦不是这个天,房子也不是这个房子,浑然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胆瓶孤悬于尘世之外。
瓶中这可数的几尾小鱼儿,杨楝,还有她自己,全都被不知什么人封入这方寸之境,那些只言片语,些些伤感,点点笑意,恋恋怨怨,生生死死,全都只在这水晶壁上兜转来回,一丝儿活气透不出去。那青玉一般深沉幽谧的天穹上,不知是什么人一双巨眼,冷看着琉璃瓶中的小把戏,不言不语。忽然他从袖中伸出一根手指,将瓶子轻轻拨倒,于是天倾地覆水横流,一捧清泉化作飞雪四散而去。鱼儿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白白枯死了。
遂又想起他写过的几句话“惊心草木皆兵,举目椿萱何在,累累如丧家之犬,圉圉似涸辙之鱼”。他说他“不爱下雪”,她这时忽然就明白了。雪夜教人勘透孤寂,这孤寂永无破解之径,正如这完璧一般的雪地上连一个足印也看不到。生是生在这里,死也走不出去,谁不是涸辙之鱼?
抱着手炉又回暖阁里,见杨楝躺在床上似是睡了,锦被未展,氅衣还裹在身上,不知是赌什么气。又只得上前替他宽衣盖被。
他自然并没睡着,亦懒得说话,只闭着眼由她服侍。忽而暗下来,被底一缕微凉,像是有只猫儿趁空钻进来,软软糯糯的一团,挨着他的背取暖。“阿楝……”她支吾道,“进去些,让点儿地方给我睡。”
“里头空得很,自己爬进去。”他含糊道。
她试着从他身上翻过去,被他一把拖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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