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他疑惑道,“我觉着大不同。”
“怎么不是?你要不嫌麻烦,掀开熏笼看看就知道。”
“松窗龙脑,香气冷如冰雪。”他说,“我闻到的香味却不是那样,带点花果的清甜,有点像桂花糖莲子羹的味道。”
她努力嗅了嗅,并没有觉出他所说的区别来,还是那个清冷入髓的松窗龙脑。正疑心他是不是真的饿了,又听他说:“莫非香气在你身上走了一遭,变得不同了?”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模糊,她觉得不妥,连忙爬起来,把被子一卷抛给他:“既然喜欢这味道,被子就让给你了,快快拿回你床上去。”
他犹豫了一下,颇不乐意地披了她的被子走了。她瞪着眼在榻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才觉得冷极,只好起来去他床上找被子。他卷着她的被子睡着了,唇间微有笑意,似乎好梦清长。她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房中明亮得有些奇怪,窗纸透白,更鼓却只敲了三下。
踮着脚出门窥看,只觉寒气拂脸,清辉映目,天地间飞舞的尽是细细碎碎的银白星子。原来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落下来了。
“外头是不是下雪了?”
忽听见他在里面问话,她连忙掩上门,钻回暖阁里:“飘了些雪星子,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的。”
“尽是胡说。”她嗔道,“雪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听风听雨倒也罢了,自来就没有什么听雪,你又从哪里听了来?”
他在被子里嗤笑:“你也算读过几本书,竟不记得王黄州有句——白纸糊窗堪听雪,红炉着火别藏春。雪怎么就听不得了?”
她屏声听了一会儿,果真听见窸窸窣窣的微响,似小风穿林,又似有人隔墙窃窃私语。想来新雪湿润,一点点打湿了窗纸。
“我不喜欢下雪。”他喃喃道,“小时候天一下雪,就哪里都去不得,只能在书房练字,愈发像坐牢一样。”
她俯身掖了掖帐子角:“快睡吧。”
这场雪却是极大,到次日上午还未停歇。郑半山顶着一头鹅毛似的雪片儿过来请脉,换完敷料,写好方子,冷不防说一句:“琴娘子也憔悴了,想来这些日子十分劳累。”
“郑叔叔言重,我还好。”琴太微觉得他意有所指,颇感羞惭,俯身为杨楝系上衣带,便捧着水盂手巾慌忙走开。
郑半山往来于各宫之间,也会趁着诊病时机将要紧信息告诉给杨楝知道,出门时却见琴太微裹着披风立在廊下,像是等了他许久,遂笑道:“殿下已无大碍,断骨长得挺周全的,伤口也没有溃烂。如今只是久卧体虚,只消安养些时日,到过年时必然痊愈。琴娘子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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