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彼此厮见一回,同入禅院中拜过菩萨,便有方丈前来礼见,引了两家官眷往后院禅房中喝茶去。
厢房间的廊道狭窄,不免摩肩接踵。谢迁忽见沈显卿身畔有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正疑心他何时娶了新妇,自己竟未听说过。又掠了一眼,却是沈家的次女沈端居。沈端居少时亦常来谢家走动,与谢氏兄妹一同读书习字,并无猜嫌,年岁稍长时便不再与谢家男子对面,是以谢迁有一两年不曾见过她。即使是这等场合下相见了,她亦侧过脸躲在父兄身后,只隐隐现出一抹蝉鬓云鬟,半幅款款软软的柳绿罗裙,烟笼水隔似的看不真切。
谢迁正望着沈端居的背影出神,一旁谢远遥闪了出来,拽着端居自往女眷房中去了。
谢远遥只说要和沈家姐姐说几句私房话儿,将丫鬟仆妇们全都赶了出去。沈端居掩了房门,听听外面没有人声儿了,便拉了谢远遥问:“琴妹妹有消息了吗?”关于琴太微在皇城中失踪一事,沈夫人亦跟沈家人隐隐提过。沈端居与琴太微极为友善,闻之十分挂心。
“姐姐不问我,倒只记得她。”谢远遥虽是嗔怨,亦皱眉道,“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沈端居怔了一会儿,道:“年下我爹爹捎回来那张纸……原来还是我们想多了?”
谢远遥忙道:“我正要问你呢。正月十四那天,只见你娘和我娘两个关在屋子里叽叽咕咕,我也没听分明,是怎么回事呢?”
沈端居道:“去年我爹爹在司礼监内书堂,给一群小内官上课。年前收上来几篇时文,其中有一篇文辞清妙,不像小内官所为,而且起首四句竟是藏头的。几个首字连起来,是‘太微史宬’。爹爹知道琴家妹妹的闺名是‘太微’两个字,就起了疑心。太、微、史倒也罢了,这个宬字嵌得奇怪,不像巧合。所以爹爹嘱咐我娘跟你们家说一声,莫非琴妹妹的下落,竟然在皇史宬?”
谢远遥道:“你见过那个卷子没有,是不是她的笔迹呢?”
“是不是她的笔迹倒不好说,像又不太像。她原本极擅模仿旁人笔迹,要存心隐藏时谁也看不出。”沈端居道,“再者她写了底稿,小内官重抄一遍也未可知。正月以来,你娘也带着你进过两回宫了吧,可有问过淑妃娘娘?”
“没有。”谢远遥道。
“为何?琴妹妹已是半年没有音讯……”沈端居讶然。
谢远遥道:“听我娘的口气,仿佛是不太相信。再者……如今大姐姐的身子最最要紧,不能为了旁人的事情惊扰了她。”
沈端居听见这话,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也不曾跟娘娘……暗示一下?”
谢远遥道:“我倒是想呢。可是回回进宫,我不过是在旁边傻站着听她们说话,听也听不太懂,哪里有我插嘴的份儿。你说,要不我们俩自己找机会去一趟。那个皇史宬,听说也就是个藏书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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