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得连光都快要从他身上消失了,他才轻声笑了一下:
“谁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一束单薄的光线从他手指间穿梭而过,他歪了歪头,语气温柔:
“不,我们在一起过的,文森。”
那是一年之前。
她去书店买书,他尾随她很久,从清晨到日落,足足六个小时,好像一个变态跟踪狂。
他大大方方地跟在她身后,随她穿过大街小巷。他们如同一对闹别扭的情侣,一前一后地走过同一条街,进同一家咖啡店,喝同一款甜度的咖啡,买同一本书的上下册,吃同一种脆皮的甜筒。
……如果这就是爱情。
如果世间的爱情就是这样。
那他的爱情,算不算?他偷来的那几个小时,算不算?
……
“抱歉,我没有完成和你的约定,我忍不住给了他一点提示。但我还是保留了一些,没告诉他你是’人鱼公主’……我是不是很听话?”
他们曾约定,他不能救她,就如同,她不能救他。
初冬正午的阳光让人想起夏日,他坐在冰凉椅子上,一抬头,就看见李文森坐在他对面,像过去八年里每一天那样,在阳光下懒洋洋地翻书喝茶。
他忍不住弯起眼睛,微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长发:
“你说,他能不能找到你?”
窗外已是黄昏,浓稠的夕阳流淌进来,落在他身上、脸上、睫毛上。他目光温柔又清澈,像极了墨尔本街头穿羊绒毛衣的大男孩,那样年轻、柔软、无所顾忌,还有大把可以挥霍的好时光。
他死在第二天清晨。
……
乔伊回到海边别墅时是九个小时后,天已微微亮起,满目海水都是青黛的颜色。
他穿过庭院,走过长廊,打开卧室门,来到衣橱边,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染血的上衣,就翻出行李箱。
他似乎打算离开很久,根本不用挑选,手指掠过各式各样的领口,随便抓到一件就扔到床上,一路不曾停留。
直到他触到一条黑色蕾丝的长裙。
丝绸的质感从他指尖流水一样滑落,没有任何装饰和花样,针脚里似乎还带着她身上馥郁的山茶花香。
她好像很喜欢这条裙子。
他看见她穿过许多次,浇花的时候,看书的时候、烹饪的时候……还有在他把她抵在冰凉的落地窗上,俯身亲吻她的时候。那时她的腿盘绕他腰间,黑色裙摆顺着肌肤滑落,鸢尾花瓣一样在他手里绽放开来。
乔伊站在黑暗里,好一会儿才把这条裙子从衣架上取下。
“你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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