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景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一秒后又微微抬起,落在林酌光的头上,轻轻地抚了抚他柔软的发。
林酌光就着顾忱景的动作睁开眼,像是很仔细又像是无法聚焦地看顾忱景的脸,忽然笑了:“你,让我抱抱。”
“你喝醉了。”顾忱景拦住林酌光伸过来的手臂,“我送你回家。”
“让我抱一下嘛。今天是我爸爸妈妈出车祸的日子。”带着委屈得让顾忱景心里发颤的声音,林酌光不依不饶地要突破顾忱景阻拦的力度,伸手一定要抱,“你让我抱一下。”
顾忱景的手没有撤去力道,林酌光也没力气持续纠缠。他认了输,后退一点,又靠在沙发上。
“车祸的时候是我妈妈开的车。如果转一下方向盘,冲击就会在我爸爸那一侧,妈妈就有可能不会死。”
但是她没有转,那个生死抉择的瞬间,她克服了生的本能,选择了深爱的丈夫。
而她的丈夫扑了过来,抱住了她。
“车祸的时候,他们都选择了爱。很伟大。是不是?”林酌光喃喃地细语,“他们选择了彼此,多伟大。伟大的他们,都放弃了我。”
躲在那个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壳里的林酌光,他的委屈痛苦,第一次清清楚楚在顾忱景面前展现。
大部分人,都羡慕他会投胎,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羡慕他有选择任何一种生活方式的自由。
但在这些表象之外,他孤独地抱着自己是被父母放弃的孩子的悲凉。
他心里的绝望,一些人不知,一些人不敢,一些人不愿,一些人不舍得。他被很多人各怀目的的保护着,那绝望因而被完整封存,没有人触碰。
六岁的他,就带着着永不可得的绝望,被看做“继承人”,而不被看做林酌光本人,和不认同自己妈妈的、行事严厉态度高压的爷爷一起生活。
“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最爱。我对谁都不是缺一不可的那个人。我就怕今天,没有今天,我不会知道这些。”
吸了吸鼻子,林酌光又胡乱摸索起来,想要找到剩下小半瓶的酒。
顾忱景顺着林酌光用力的方向略微一带,把失去对重心掌控的林酌光带到了自己近前。
伸出手,带着安慰的温柔环抱住林酌光,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顾忱景一下一下轻轻给林酌光顺着脊背:“不怕,我在。”
“我在。”顾忱景承诺般地重复着,“我在,你对我来说不可或缺,你是唯一的光。”
有水滴落在顾忱景的锁骨上,滚烫。
良久之后,林酌光忽然动了一下,他小声地唤了声:“小狮子?”
“嗯。”顾忱景仍在轻轻顺着他的脊背,“是我。”
“小狮子,你要是我爷爷的孙子,他一定很开心,他会很喜欢你。”
“他的孙子是你,他也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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