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哲按了按眉头,右眉上的伤疤还在,那是他活过二十岁的证明。他原以为是活不过的,与母亲分开后的十年在他记忆中相当模糊,他独自在海外漂泊,像没有系上线的风筝那样摇摆。他尝试过很多东西,不好的那些,生活愈堕落愈虚幻。
后来他迷恋上极限运动,跳伞攀岩都有尝试,但其中最喜欢的是摩托车。任帆那时候常念叨他,说每天都害怕接到医院电话说你出事。他不回答,心想死就死吧,反正也是贱命一条,除了任帆这位朋友可能会伤心两日,还有谁会记得。摩托车真是好东西,骑上去像能甩掉所有。飙车时他常有意识地贴着山道靠崖的那边,下面是海,空空荡荡,摔下去就没有以后。
这种紧贴危险的感觉,会让他肾上腺素加剧。只有看清生与死距离的这一瞬间,才让他觉得原来自己还活着。
如此透支幸运势必要被惩罚,任帆口中的车祸在他二十岁那年如期而至。母亲过世后,他几乎一蹶不振,还能撑多久,还要孤独多久,不知道。他特意挑了一个雨夜上山,想在高速公路上结束生命,以为会就此解脱,结果老天让他留下来。死里逃生后他受了重伤,除了失明,腺体也因重创而封闭,无法散发信息素,变成一个彻底的废人。
他在多家医院辗转,最后流落到康沃郡的郊外。恢复行动能力的那天,他决定向这个他受够也受够他的世界彻底再见。也是那天,他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墨丘利。他一生的天使。
与小叶认识的每一分钟都珍贵到无法代替,无数个午夜,他醒来听着隔壁病床小叶的呼吸声,都在向天父祈祷让时间就此停留,哪怕未来一生他都只能在这一刻之间打转,他也不会后悔。
天父听不见他的祈求,小叶终究还是走了。复明那天,他在枕头下找到了小叶生前送他的傻瓜机,从病房的窗户看出去,视线被白日阳光晃得几乎涣散,他好不容易才看清幽深谷那棵大樱桃树,光秃秃一把树枝,如嶙峋的骨头。
从开始到结束,他没有见过一次花开。
处理完文件,高允哲去花园。他上个月从半屿搬回方宅,一个人。他站在花园里,看了很久那棵樱桃树。树是他回三山时种下的,为了纪念小叶,中间因为暴雨倒过一次,还以为种回去就能继续长,没想到年初遇到虫害,里面被啃烂了,如今已是奄奄一息。
他拿起斧头,亲自将树砍了,然后让小周备车去康健中心。
任帆接待了他。高允哲问起高永霖的情况,任帆叹气,说不太好。
之前不是换了一种治疗方法?
他很排斥,也不配合,我认为他应该是在进行自我惩罚,这个状态是他来说才是最正确,他希望自己好不了。
任帆抬手指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的某个病人。高允哲走过去,护士见到家属便走开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高允哲站在轮椅前。高永霖目光呆滞,并不在意他的出现。这位曾经众星拱月、一身珠光宝气的omega如今裹在单薄的病号服中,直直看着前面花圃的几朵小花,边拍手边唱歌。
哥哥给我买花戴,一朵红一朵白,真好看,都好看……
他不停唱,走调也继续。高允哲没有听很久,他默默将一张合影放到高永霖膝盖上,转身离去。
合影中,高大的alpha与美丽的omega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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