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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沌沌,他仿佛见到了父皇的居所,殿中的摆设器物都换了,红墙也是新砌的,那株母后亲手给父皇栽种的石子兰也变成了富贵无奇的黄牡丹。

可他认得,这里正是他与皇兄以前每日晨省昏定给父皇问安的地方。

父皇问起皇兄功课如何,皇兄每每对答如流,却极少见他展颜欢喜。

当年大殷国土相继流失,流寇四起,国库紧缺时,拨出去的军饷还不够驻守北境的士兵吃上一口米糊,根本顾不上四方流民。

林荆璞跟在皇兄身后,常听他与父皇提及“肃清内政”四字。

“民生为本,硕鼠不杀,何以安万民,定天下?”

少年不知愁滋味,直至那沉甸甸的玉玺交至他的手中,他逃出了国门,方才见识了比言官口中要满目疮痍百倍的土地。

家中无壮丁,田中无黍麦。累累作饿殍,白骨接荒野。

他是前朝的亡命之君,复殷是烙在他骨血里不可磨灭的使命。他这一生都将背负着家仇国恨,背负着为大殷战死的英灵亡魂,也背负着天下众生的希冀!

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让他死,就有多少人盼着他能活,盼着他去救!

逃难中的折磨与苦难都算不得什么,这一刀,也休想要他的命!

终于,林荆璞“哇”地又吐了一地的污血。

他知道自己活了,终于肯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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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长,魏绎起得早,苍白的弯月还挂在西边的宫墙上。这个时辰的天又黑又冻,郝顺还未起身侍奉。

他没去瞧偏殿那人的生死,只传召了昨夜的那两名御医来御前问话。

“人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人救回来了。刀刃离心口就差半寸,加上他本就气虚体弱,新伤旧疾反反复复,能挨过来着实是命大侥幸。大的妨碍是没有了,就是身子还烧得滚烫,不知什么时候才醒。”

魏绎不言,是在思忖着什么。

另一位御医清楚昨夜自己医治的是什么人,揣摩不清圣意,又觉得此事棘手,劝谏道:“皇上,微臣与沈御医都是去年年初才入太医署,医术不精,资历尚浅,不妨皇上派人请蒋御医过来给他瞧瞧,许能好得快些。”

魏绎淡淡回绝:“人死不了就行,领了赏先退下吧。”

两名御医前脚才谢恩退下,没过多久,禁军副统领常岳便候已在了外头。

常岳见郝顺不在,又示意魏绎屏退左右宫人,才低声禀告:“皇上,微臣无能,昨夜那几个行刺的余孽在押送路上都已畏罪自绝。几人身上都干净得很,怕是来之前就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但给臣一点时间,臣定能查到余孽的线索。”

魏绎“嗯”了一声:“不必查了。”

常岳一顿,不解:“臣愚钝,还望皇上明示。”

“你行事一向谨慎,朕信得过。留个全尸,悄悄将那些人都安葬了吧。”

常岳这才明白魏绎说的“不查”是为何意,心中陡然一震。

天牢是邺京的重镇,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要不是京中有人给他们行了方便,那伍修贤得疏通多少关卡,排除多少隐患,才能让八名刺客持着刀明晃晃地进入狱中埋伏,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做到这地步。

况且那群人既是来劫人的,为何又会误伤所劫之人?

常岳稍稍偏头,又看向了东面的那座偏殿,几个宫人还在忙着照料里头那人。

他方才在外头也听到御医说那人活了,思虑不觉更为深重。

可单凭区区的“护驾之功”,就能名正言顺救下这个本该千刀万剐之人么?侥幸救活了他这一次,还有千次,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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