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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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初。
陈景明在帅帐内久候郝春不至,忧虑这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再一想,他又疑心郝春这厮就是不服气被压,借口哨探,跑了。
帐内烛火通明,陈景明静静地坐在案头前,手握书卷。一双点漆眸落在书页上,字个个都认得,就是读不下去,心思跟着帐外的风雪飘出去很远。眼前一会儿是昨夜旖旎,一会儿又是那厮秾丽眉眼,奇异的是,他眼前出现次数更多的,是与那厮的第一次初遇。
永安十年夏郝春一袭紫衣冒雨冲入伏龙寺,那夜暴雨黑天,廊下有人提着马灯立在那里拍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骂他。然后郝春那厮大剌剌地迎面闯进了他视线,紫衣叫雨淋的透湿,黑纱额罩下眉目清俊,丹凤眼雪亮。
“君寒,”郝春滚鞍下马,执着乌黑马鞭走到他身前,笑嘻嘻地调笑。“你且伺候小爷沐浴更衣。”
那会儿他拿字充名骗了那厮,那厮位尊爵高,莫名其妙被他个寒门穷书生骗了,居然也不甚恼。再后来在长安西市胡肆内撞破了他撒谎,也不过就略争执了几句,也就过去了。
在长安西市胡肆内,那厮第一次亲他。
呵!
陈景明忍不住勾唇轻轻地笑了一声,垂下眼,手握著书卷渐渐地有些倦。那厮总是这样的,看似张牙舞爪,其实心地软的很,只须稍微哄一哄,立刻就能扬眉笑得精神——两粒小虎牙微露,秋水丹凤眼内便俱是他陈景明的倒影。
待那厮这趟回营,须好好哄一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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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正。陈景明裹着银狐裘在陆几帐外徘徊。他先前与陆几拼酒时话里话外都带了刺儿,如今郝春不见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只得去寻陆几。最多脸皮不要了!
陈景明鼓足勇气走到陆几帐前,对那守卫道:“有官事相商,劳烦……”
他话还没说完,里头传来陆几喜怒难辨的一声。“陈大人请进!”
陈景明立即撩衣进去。
陆几正在帐内埋头于文案,头都没抬。陈景明略拱了拱手,便直奔主题。“不知陆监军可有侯爷消息?”
陆几刷刷地勾勒出最后几个字,从案头拿起官印盖了戳,又掀起轻薄的信笺凑到唇边吹了吹,对于陈景明的提问丝毫没有回应。过了足有四五息,陆几约莫着纸上新墨干了,这才撩起眼皮扫了眼陈景明,放下书简,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勾唇笑了笑。“陈大人不提,本官倒忘了,陈大人与平乐侯爷是御赐的夫夫啊!昨儿个夜里……你俩洞房了吧?”
陈景明:……
他入帐就被陆几晾成了条咸鱼,现在又拿他和郝春洞房的事儿来刺探。呵,凭什么!
陈景明气的脸皮发白,一对儿点漆眸内怒火熊熊,过了三息,勉强昂起下颌,寒声道:“陆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几靠坐在椅内望他,带着点讥讽的笑。“嗯,你二人情浓,所以陈大人心心念念都是那位平乐侯,本官能了解,也很同情陈大人。可惜……”
陆几故意欲言又止,久久地凝视陈景明愤怒的模样,似乎在恶意地赏玩一件玉器,以便抬手打碎它。良久,他阴郁地,又笑了一声。“可惜啊陈大人,徇私情可是御史台大忌!陈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此趟从长安城过来,只是负责督粮?”
“督粮官便问不得兵事?”陈景明回以冷笑。“主帅不见了,军心不稳,可至今陆监军都未曾说过片言只语,难道这不是监军不力?”
陆几当场阴沉着脸,揭起案头那张信笺,话语里饱含讥讽。“监军不力?主帅私自跑了,难道陈大人的意思竟然是怪本官没亲自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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