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唱与他听。
可是郝春说要揍他……为什么?
陈景明诧异而又茫然,一双点漆眸隐在黑天雨夜中,就像那扇着微荧翼翅的萤火虫熄灭于草丛。他怕是死了,又或者,他怕是被这雷震聋了。
他怎会听见郝春说要揍他?
陈景明诧异而又伤心,瞳仁光芒扩散,薄唇张开。在间歇刺亮天空的白电中,四野俱静,他冷玉般的脸湿漉漉,仿佛斗笠破了,竟然让他浇了雨水。一双点漆眸动也不动,死寂的竟如丧考妣。
郝春也借这道闪电看见了陈景明,愣了愣,一个没忍住,手指就已经捻上了陈景明薄唇。他嘿嘿坏笑道:“喂!你嘴巴张这么大做什么?真给小爷我唱歌听啊?小爷我告诉你,嘿嘿,这论唱歌呢我不行,但是论听曲儿、尤其是听美人儿唱曲,小爷我要是认了第二,全长安城就没人敢认第一!”
……嘶!
郝春话刚说完就晓得坏了,他又忘了这家伙脾气有多臭!他快速缩回手指,掩住了自家鼻梁骨。“喂,先说好,以后不许揍小爷我的脸。”
陈景明没吱声。
郝春下意识就觉得这家伙是在憋坏,指不定下刻就把他给掀翻按在地上恶狠狠揍一顿,赶紧拔脚就跑,可跑出去五六步,身后却没传来脚步声。他猛地扭头去看,恰好又一个炸雷劈开黑夜,闪电亮如白昼,照出陈景明仍兀自呆呆地凝望他,陈景明冷玉般的脸微红,眼神很奇怪。
很深的眼神,又似乎隐隐然有些哀伤。
魔怔了!
郝春呼噜噜甩了甩脑袋,水珠子胡乱飞溅在自家脸蛋,疯了,魔怔了,他怎地会觉得陈景明好像当真对他有意思?不是醉后索吻,而是这样清醒地望着他,眼神……居然还有点儿痴?
不能吧?必然不能够!这家伙天天揍他,又总气他,天天与他吵架。
郝春脑袋里一片浆糊,大步流星地往前头儿奔。蓝湄怀里揣着舆图跑了,鬼知道这黑天黑地儿的,到哪儿去寻?郝春怀念起他的玉华骢,战马就是这点好,无论走丢到何处,撮口吹声哨就回来了。先避雨……对,先避雨。
郝春稀里糊涂地越走越快,到最后简直快的就像在逃命。
陈景明怔怔地望着郝春在暴雨中落荒而逃,仰起头,不知为何薄唇张开,雨水倒灌入喉。他呵呵地笑起来,随即猛地摘下斗笠、扔掉蓑衣,站在暴雨中,仰面朝天大笑出声。笑声里有水珠上下滚动的声响,咕噜噜,又似一头受伤的野兽。雨水浇湿了他的身体,指尖冷得发颤。他的心也是冷的,仿佛梦里入了佛经中那座冰天雪地的寒冰地狱。伏龙寺外姬央腰间绑着根麻绳,吊在山崖半空举起榔头,铿铿铿,榔头敲凿崖壁的声音空洞而又绝望。
陈景明现在也很绝望。
他与姬央不同。姬央至少与八皇子好过,八皇子死了,姬央用尽余生为那人祈福,为那人绘尽死后地狱百鬼,又日夜为那人诵经施食。
姬央与八皇子,也曾有过好时光。而他没有。郝春就连一句温厚的话都不曾与他说过,哪怕是骗他呢,他也愿意信。
“哈哈,哈哈哈……”陈景明仰头,立在黑天暴雨中笑的凄厉。他怕是魔怔了,不,他怕是会成为应天立朝以来最不体面的那个男妻。平乐侯心中没有他,他却使尽手段,终于借着老师程大司空的手,强行拿到了那纸婚约。
他这样卑劣!
没有人看得起他。就连他自己,也渐渐地,越来越看不起自己。
“哈哈哈哈……寒君,你可真是个伪君子啊!”陈景明勾着唇,薄唇一翕一张,吞吐着无尽凉薄。
半盏茶后,暴雨冲掉了他用来束发的布巾,布巾蔫不拉叽地松开,松墨烟长发披散于肩头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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