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妈妈陪宝宝睡觉觉,妈妈陪着宝宝……
妈妈哪也不去。
昏暗中,何株感受到那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他往温暖的源头挪了挪,想蜷缩在母亲的腿旁。
漫长的半梦半醒,直到他被窗外的夜鸦叫声惊醒——身边是空的。
何秀又丢下了他,在深夜赶赴牌局。
何株惊醒过来,胡乱抓着身边的东西——他抓住了一只手,这只手的手腕和自己一样消瘦而冰冷,那是严武备的手。他慌张地抱住严武备,试图把自己蜷缩成孩子的姿势,躲到对方怀里。
“……我在。”
严武备的声音很轻。
这是他们失去饮食资源的第三天。一场暴风雨又让气温骤降,在雨停后,炙热的烈阳又将整座孤岛变成了无法喘息的蒸笼。
也许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意识渐渐模糊下去,不知为什么,何株反而安心了下来。这么多年,他很少有过这样安心的时刻。
是那种纯然的安心,就像鲸鱼向着很深的海底,慢慢地、慢慢地沉没。
忽然,他听见了海浪声。
近而清晰的海浪声,像一头巨兽踏上白沙滩。他和严武备都醒过来,向海岸望去——堆满垃圾的沙滩上,有一条充气阀正在靠岸。
船上有探照灯。何株看不清,他的眼镜不在。严武备拉着他向海岸走去,眼底含着意外的惊喜。
“他们是谁?”
严武备没有回答。
直到走得很近,何株才看清船身的字——是中国的海巡队。
这是他最害怕的东西,就算是在灯屋上,他也会让航行方向绕开中海巡的路线。
严武备拉着他向救援船走去。何株没有力气挣脱:“你说过一起死在这的……”
“定位器。”
“什么……”
“我在我的皮下植入了定位器。”他说,“一旦我脱离灯屋,但没有前往汇合点,就会有海上搜查定位过来。”
“……”何株呆呆盯着他,双唇颤动,“骗子!”
“我骗了你吗?我只是想救你。”
“——我不想被救!”他用尽全力嘶吼,“我只想和你死在一起!”
严武备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那你应该抱住我然后拉开一个手榴弹——我只会救你,不会杀你。”
“……你这就是杀我。”他瘫坐在地上,徒然地抗拒,“我会受审,然后死刑……”
“你不想死。”
“……我不想死,没有东西杀得死我,但唯独想到和你死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觉得‘死’是令人害怕的事。”何株低下头,近乎癫狂的笑了起来,“严武备,我根本不是想和你一起生活。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要一个会陪我到死的人。”
严武备没有回答。船上的人也朝他们跑来,用灯光确认两人的身份。
“……让我再最后挣扎一下吧……”何株轻轻拉住他的手,跪在严武备身边。“就算是被你杀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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