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推了推眼镜,刚要念下一个名字,后门被猛地推开了。
“——到!”
有学生回过头看,有学生被这声突兀的答到逗笑,阚颂宁也下意识看过去,下一秒,整个人仿佛被冻在了讲台上,动弹不得。
他莫名想起了除夕夜,距离现在似乎还没有过去多久。
那天他和裴屿明打了一个小时二十四分钟的电话,他隔着摸不着的电磁波,贪婪地索取裴屿明家庭里的温度,用遥远的热闹装点一个人的新年,是虚伪的,但他那么满足。
而现在,仅仅隔着一个讲台,隔着几排座位,阚颂宁却第一次觉得,原来他离裴屿明那么远。
裴屿明穿着刚才比赛时穿的球衣,身上的汗还没干透,答完到就愣愣地站在教室最后面,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惊诧变成了疑问,他却没能在阚颂宁眼里读出答案,于是眼角耷拉下来,变成了难过。
阚颂宁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开口说什么。
他猜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以至于让前排的学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开始小声议论。他快速调整了一下呼吸,从漫长而煎熬的对视中回过神来,低下头看名单,继续点名。
他用余光看到,裴屿明在倒数第三排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他觉得小孩已经快哭了,想去哄他抱他,可是无论怎样,只要他还站在三尺讲台上,就不能被个人情绪左右,在打铃之前,课还是要继续往下讲。
他机械性地打开新一章节的PPT,点击放映,第一页上赫然写着课程的名字,以及主讲人:电子信息学院 阚颂宁。下面附有办公室地址和邮箱电话,方便学生课下有问题联系他。
阚颂宁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讲完这堂课的,他只知道裴屿明在看着自己,整整四十五分钟,裴屿明的目光从未离开过。
小孩有多粘人,没有谁比阚颂宁更清楚了,个头这么大却偏偏爱撒娇,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亲上来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次不一样,阚颂宁背过身写板书的时候,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带着怀疑和失望的目光,他的手指在抖,几乎捏不住粉笔,第一笔落在黑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下课铃响起,不是解脱,而是催促他面对。
正是晚饭时间,大家都急着去食堂抢位置,偌大的教室很快空下来,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讲台下。
裴屿明没有在看着他了,而是埋着头,仿佛当他不存在。
这样的姿势,阚颂宁不知道在自己的课上看过多少次了,毕竟上课不看黑板,只顾低头玩手机的学生太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奇怪的是,换成裴屿明,他竟然会觉得难受。
——他怕小孩再也不愿意看着他了。
阚颂宁悬着一颗心,向他走过去,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侧过身看他,叫了一声宝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解释,又或许潜意识里明白,解释已经没有用了。
在他犹豫的时候,裴屿明忽然开了口:“以前……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服。”
阚颂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了一下。
刚进学校工作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长相不怎么有威严,所以每次上课都会特意穿得成熟些,今天又是开完会匆忙赶来的,穿的是灰色的休闲西装,甚至配了双皮鞋。
确实,这和裴屿明眼中的他出入太大了,他不再是那个不着调的“学长”了,裴屿明接受也好,反感厌恶也罢,他都能理解。
可是下一秒,他却听到裴屿明说:“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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