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上有的笔画只剩下斑驳的红漆,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全部都破败不堪。
于学生时代的阚颂宁而言,走入三中的校门就意味着走入炼狱,可他只有将这里作为跳板,才能走出炼狱,所以他别无选择。
“我,那个……”裴屿明想解释来这里的用意,却紧张得结巴,“因为你之前说,你也是三中毕业的……我就想,带你回来看看……”
“其实我,我不是在三中念的高中,我是复读的那一年才来了这里,然后、然后有一天晚上心情不好,背历史背得很烦,翻墙跑出来喝酒,然后、然后就在便利店遇到你了。”
“你给我AD钙,还说相信我一定能考上C大……我、我那天以后一直都记得你。”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吞了吞口水,上前一步,把阚颂宁抱进怀里,亲着他的头发说:“阚颂宁,我好喜欢你。”
裴屿明说了什么,阚颂宁都听得模模糊糊的,只看到他的嘴巴张张合合,耳朵红红的,似乎在害羞,好在捕捉到了最后一句告白,他艰难地扯出笑意,说:“我也好喜欢宝宝。”
裴屿明处在亢奋中,完全没有察觉阚颂宁的不对劲,和保安交涉几句,便牵着他走进了三中校门。
阚颂宁脚下像灌了铅,每走一步就更无力一分,头皮发麻的感觉也更强烈一分,全靠被裴屿明拉扯着往前走。
寒假还没有结束,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所有的教学楼都重新粉刷过,操场也翻修过,与十几年前的样子大相径庭,但阚颂宁还是觉得这里处处都充满了可怖的气息,尖锐刺耳的下课铃声响起时,无数回忆一并涌出,以为早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开始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裴屿明在介绍学校这几年的变化、住校生每天的作息,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回头看他,“很冷吗?你的手好凉。”
“嗯,有点冷,”阚颂宁点头,朝他伸出胳膊,“宝宝抱我一会儿。”
躲在裴屿明怀里,被熟悉的体温包围着,阚颂宁终于敢环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篮球场是近几年新建的,旁边有个存放桌椅和体育器械的仓库,外观并不起眼,但阚颂宁知道,这里曾经是三中的食堂。
十几年前的三中,在阚颂宁看来不过是个容量慷慨的垃圾场,或是一颗专门收容蛀虫的腐烂苹果,所有欺凌过他的人,都是令人恶心的垃圾、蛀虫,都该去死。
一开始,只是有一个人嘲笑他的家庭出身,看不惯他成绩好,处处找他麻烦,安静内向被曲解为假清高,长得清秀所以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再后来,就好像引发了某种群体效应,他不管做什么都会被针对,如果谁为他说一句话,那么那个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久而久之,他成了供大众嘲讽玩弄的物品,谁都可以朝他脸上吐口水。
午休时间,他去食堂打饭,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的书包,就被一脚踹翻了餐盘,接着,他被按在角落里踢打,白色校服被泼上了菜汤,胸腹部全是鞋印,肚子火辣辣地疼。
他蜷起来,咳得整个胸腔都在刺痛,手指无力地垂在地上,碰到脏兮兮的米饭粒,那一刻他好想哭。
“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裴屿明问完,又自顾自地凭想象回答:“嗯……你白白的瘦瘦的,穿三中的校服一定很好看……哼,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肯定那个时候就早恋了!”
不是,不是的。
我不好看,不合群,不配拥有干净的校服,更没有人会喜欢我。
阚颂宁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不想在裴屿明面前失态。
然而他不说话,在裴屿明看来是默认的意思。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