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帝那摊子事儿走过来的,在宁衍面前再不济也能忝居个老臣。但随着宁衍年岁越来越大,连邢朔也不好说他是不是就这能号准对方的脉。
他们这位陛下虽然年纪小,但人可不怎么好糊弄。
邢朔在京中一向低调,眼里只装着大理寺这一亩三分地,很少会像其他老臣那样仗着资历年长就对宁衍指手画脚,故而这次也没搭话,只是垂着头站在队列里,力求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宁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群臣,在舒清辉脸上落了落,然后将手里那张纸摊在了面前的案上。
“前天夜里,京城的惠粮票号收了两个马车的货,其中一辆车装着金银财帛,另一辆车挂着丝帘绸布,看着不像是普通货物”宁衍说:“马车右上角刻着镖印,仿佛是……平阳府那头一家有名的镖局的。”
队列第三排,站在右侧的以为中年男人忽然浑身一僵,下意识想抬头看看宁衍的表情,只是又更深地低下了头。
百官里有得是人一头雾水,但赵宏盛却一下子听懂了。宁衍说的那去往惠粮票号的马车是他平阳老家来的,第二辆车里坐着的是他老家的小侄女,前天夜里刚刚到了京城,昨儿一早连着第一辆车的“孝敬”一起进了他家的大门。
按理来说,自家人送些孝敬这等毫末小事,各家各户都有,实在不至于被宁衍看上眼。赵宏盛冷汗涔涔,不晓得宁衍单独把这事儿拎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不是巧了吗。”景湛将手里那封奏折一折一折地展开,目光落在上头扫了两眼,一板一眼地说道:“昨日臣正巧上街逛了逛,无意间撞见吏部尚书李大人家的正妻在德祥楼门口跟侍女哭诉着埋怨李大人。”
一派胡言,李青云在心里骂道。
谁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左相不在京城,他更是连宫门都不出,成天待在宫内的国师府里,哪来的“无意撞见”。
何况他妻子这几天正跟他闹别扭,已经闭门好几天了,怎么可能跑德祥楼去买首饰。
李青云正想迈步出列驳斥他两句,就听景湛接着说道:“说是李大人家的贵妾这几日愈发不把她这位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昨儿个外头进了几匹新缎子,居然不拿去主母屋里先挑。”
李青云倾身的动作骤然顿住,愣是没敢往外走半步。
他不明白这事景湛是怎么知道的。
他家的贵妾这几日是仗着自己有女儿骄纵了一些,明里暗里地给了正房一些气受。宠妾灭妻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这些他后院里的事儿,景湛是怎么知道的。
何况,何况那些缎子也并不是给他贵妾的,而是——
李青云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借着面前人的遮挡看向景湛。
景湛端着茶碗,低头喝了口热茶。那本展开的奏折就摊在景湛的膝盖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着居然还不只是李青云一家的事儿。
李青云心里满腹疑虑,其他没被点名的大人们脸色也不太好看,站在最首的舒清辉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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