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多年情分上,我自当留您一条后路。”
屋外的寒风席卷而过,隔着厚实的棉布帘子都能听见寒风卷过的呜咽声,布帘一角的风口被风略得更大了些,凉风灌进殿内,将景湛的脚踝吹得冰凉。
不过景湛身上好歹还有一件大氅尚能御寒,宁衍身上那件龙袍可就是件花架子了,华丽是华丽,只是御寒能力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他二人气氛紧张地对峙了片刻,宁衍就被这阵寒风吹得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先前那股剑拔弩张的帝王之威转瞬间就散了个干净。
景湛:“……”
宁衍:“……”
景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看起来颇有些无奈。
宁衍干脆也不装了,他扶在龙椅上的手缓缓用力,顺着力道向前探了探身子,直直盯着景湛的眼睛。他唇角还带着三分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来,看起来就像个狡黠的邻家少年。
景湛一步不退,就那么坦然的与他对视着。
“真是绝情啊。”宁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浑身一松,整个人向后一倒,懒洋洋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从袖口抽出了一张薄薄的单据:“来来来,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陛下现在这样胸有成竹,若输了怎么办。”景湛笑着问:“臣记得,陛下那块羊脂白玉的麒麟佩可带了有七八年了。”
“输什么输。”宁衍嘴上不吃亏:“今日要是爱卿将那张爱琴输了给朕,可别又去信找老师求情。”
“好好好,输赢暂且不论,只是臣的手炉凉了。”景湛嫌弃地拎着手炉套子上的挂绳,将其举起来晃了晃:“无论打赌输赢,陛下也不至于小气到连点碳也要省吧。”
宁衍正低着头折腾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纸,闻言头也没抬,抬手在半空中随意挥了挥。本来暗沉的大殿中倏的亮起几盏长明灯,两排宫人顺着后殿鱼贯而出,宫人的手脚伶俐非常,只两个来回便将大殿打扫干净,烛台上的蜡油被清理干净,灯芯剪短,烛火摇晃着重新亮起来,将暗沉的大殿重新照亮。
龙椅下首处出现了个身穿绣纹内侍服的中年男人,他低眉顺眼地端着个托盘躬身走上台来,跪在宁衍脚下。
宁衍伸手拎过托盘上的手炉,借着御桌的遮挡将暖炉拢在了怀里,然后捏着那张纸,食指和拇指一捻,展开信纸,露出里面字迹清秀的蝇头小楷。
“唔,你看。”宁衍手指一弹那张纸:“不看不知道,都是惊喜。”
“嘘——”景湛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道:“台子都搭好了,陛下不想把这戏唱得热闹点吗。”
宁衍与他对视一眼,忽而笑了,抬手轻轻挥了挥。
紧接着,殿前的布帘突然向两边打开,外头的阳光大面积的倾泻进来,铺了满地。宁衍抬起头,似乎是被雪光晃了眼睛,于是稍一抬手,用腕子遮了遮。
门外响起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隐隐能听见远处逐渐接近的脚步,整齐划一。
——是上朝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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