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南端高原上的萨莫拉-钦奇佩省正值雨季,大雨倾盆中,从萨莫拉市到铜达伊米镇的泥泞山路上,一辆商务旅行车和一辆吉普一前一后艰难的行驶着。
坐在吉普后排座上的谭孤鸿低头翻看着手中体检明细表,再一次确认所有人所有项目都没有遗漏。
“一会儿回到驻地再核对吧。”
雨天光线暗,车子又摇摇晃晃,坐在身边的程浩然忍不住出声。
谭孤鸿闻言笑了笑,却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再查一遍,这跋山涉水进一次城,可别白费了功夫。”
这次从国内新派来一批技工,按照当地工程施工要求,生产部部长黄立新和翻译谭孤鸿带着众人去市区医院进行常规体检。
说起这个,谭孤鸿想起了什么,看向他:“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买到了吗?”
今天是休息日,程浩然本不用跟来,临走时他说进城买书,也就一起捎上了他。
“买到了。”眼前清瘦斯文的男子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拿出手提袋里面的书向谭孤鸿示意。
谭孤鸿垂眸一扫,是西班牙语的《时间简史》,如果记忆不出错她明明在他的房间里见过这本书。
但她也没戳破他,只是玩笑一般揶揄了句:“程班长你怎么还这么好学?”
这人是她高三复读时的同学,很认死理的一个书呆子,对她这个插班复读生十分上心,作为班长曾尽职尽责的督促她学习。毕业许多年不联系,没想到去年在厄瓜多尔海外项目部两人又成为了同事,一个是项目工程师,一个是驻地翻译。
正说着,车子猛然一停,两人下意识前倾了一下,司机嘟囔了一句“搞什么啊”,抄起对讲机和前面那辆车子喊话:
“老徐老徐,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厄瓜多尔基础建设落后,手机出了城市就没有信号,从城里回营地的路上,只能靠对讲机说话。
噗嗤一声电流响起,对方回应:“前面有车子抛锚了,我和黄工下去看一看。”
荒山野地抛锚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谭孤鸿闻言也欲下车,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就被程浩然拦住了,
“有老徐他们下车就够了,外面雨大,你一个女孩子又帮不上什么忙。”
谭孤鸿动作一顿,回头望向程浩然,看了几秒,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你确实一点都没变。”
认真负责的过了头,习惯性用自己的想法约束着周围的其他人。
程浩然被她这句话说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褒是贬,可见她确实打消了下车的念头也就松了口气。
她侧头望向车窗外前方情况,而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身上。
她穿着迷彩夹克马丁靴,细碎短发下是清秀冷峻的侧脸,坐在宽大的吉普车中只显得高挑清瘦,不显娇小。大概是因为曾在大学时去部队当兵两年,所以永远习惯性的身姿挺拔目光坚毅,举手投足潇洒利落,人海之中,她总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呼出的气息在玻璃窗上凝成了白雾,谭孤鸿伸手去擦,朦胧翠绿色再次变得鲜活耀眼,一道道雨痕流淌下来,有个身影蓦然跃入眼帘,她不禁手上动作微顿。
南美洲,热带丛林,泥泞山路,阴雨天,这一切都和体面无关,无论车上车下,大家匆忙着,焦虑着,低落着,闷热着,额间微汗,衣衫半湿。
可那个人却偏偏一身西装革履,鞋边裤脚纤尘不染,臂弯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狼狈。身后的人为他举着一把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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