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浓的屋子总摆布得像春夏时装秀,珠箔刺绣琳琅堆成一只拥挤的藏宝盒,敞开门那瞬间几乎让人生出会被扑着飞出的
金翅蝴蝶撞疼眼睛的恐惧。
她趴着翻最新的时尚杂志,却穿一件大马士革红睡袍,袖口还金丝银线交错着缠满,几乎是俗丽的用色了,可偏偏她皮肤
极白,露出来的半截肩头像被鲜牛乳浇成,叫散漫卷曲的发梢黑密密半遮不遮的,人家是恃靓行凶,她活脱一个恃艳杀人,给
她件破布褂子就能出门大杀四方。
不过她没多少行程,上个月为工作出门满打满算也未超三五天,她还照例熏香换装,喝茶养猫,在这间衣饰拥挤的房子里
潜心养老,很有赚够了钱被雪藏艺人的觉悟。
可总有电话打断萧曼浓二十八岁的养老生活,提醒她半差不差仍是个女明星,哪怕气数已尽那种,“明天你得和宋清如一
起见导演,别忘了。”她这经纪人的声音从来程序化,在这所空间里响起都硬邦邦,违和极。
她摸着新做的美甲上浮凸的贝壳纹,讲话和动作一样轻而慢,“小宋也进组啊,看来真是好作品。”
经纪人并没太多时间与她这复出计划实施中的过气老星废太多话,简明地交待了时间地点就结束了通话,她摸指甲还未够
过一遍左手,忙音便嘟嘟地回响,挤挤挨挨的屋子也变得空旷。
萧曼浓下床,踩着缀着孔雀毛的拖鞋吧嗒吧嗒满屋子找猫,猫是逮空就钻的家伙,她将它从橱柜罅隙里拎出来时也不为它
的柔软度惊异,只边捋毛边哄道,“怪可怜人的,又要把你送去店里了。”
猫拿肉垫在她膝盖上不耐烦地踩来踩去,说是抱怨她又要抛家弃猫也像,说是催促她赶紧去工作赚钱买新衣也像,总之猫
的行为总是可以被赋予多重解读的,只是永远可爱罢了。
萧曼浓将它放走,似乎并不在意它是否会弄皱那些华贵衣料,只查了查明日的行程路线,计算她该提前几多时间吹发化
妆。
想不通,萧曼浓重新趴回去看杂志,只是那些烂熟于心的品牌名如今却挤不进她的脑袋,她也想不通,环星这资本至上的
东家是隔了多少年重新开眼,肯将她从这半雪藏半隐退的状态解放出来,一复出竟还是接这样大的制作。
她都快忘了拍戏是什么感觉了。
萧曼浓不是没红过,出名要趁早这件事没人比她更有资格吹嘘了,童星时期与多少老戏骨演祖孙不必多说,五岁就演了著
名的拐卖题材影片《遗孤》里的小主角——尽管她始终很难面对那部片子里哭得五官扭曲的自己——之后演艺事业一路顺
畅,十六岁竟摘得金棕榈奖的最佳女主演,至今戛纳红毯经典照里都有她穿旗袍的青春绮貌。
不过萧曼浓能靠天生丽质加护肤品抵得过时间对脸的侵蚀,运势却是在登顶之后一路走样。媒体不知为她写多少花边新
闻,标签只差贴满她全身,唱衰她的论调曾占据娱乐版面大半,长得浓艳,戏路窄,不如多拍拍写真爱惜一副好皮囊,趁早凭
姿色嫁入豪门,别再重漆描彩地做花瓶——好在那时网络还不甚发达,要不真会因高开低走被从里到外地笑话。
萧曼浓有时看微博上她那粉丝数停留在两万的“曼浓全球影迷应援会”,动态稀少得可算得上年更博主,都想私信他们,
不如就地解散。约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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