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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烟头:“什么时候?”

  “尽快,车叫好了,我马上就去车站。”

  “先斩后奏?”

  啪嗒一声火苗蹿起,烟头燃烧片刻,白雾填满了彼此间隙。

  他沉吟半晌,垂眼说:“……你走吧。”

  梁舒起身,彭老板才发觉她换回了初见时的白色滚黑边旗袍。

  那年梁舒怀抱安安,在川流人海里茫然失措,他隔着饭店玻璃门,从她侧脸寻出了丝熟悉的影子。他找她进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舒毕恭毕敬:“云舒。”

  “为什么簪白花?”

  “服丧。”

  “守寡吗?”

  “……什么?”

  “守寡吗?”

  那时梁舒还不够圆滑,怔愣着望人,见彭老板直勾勾研判她,她识趣地轻笑:“不守寡。”

  这八年多她头发长了不少,以往都卷着盘着,如今长直垂下能铺满后背,绕腰间流连。

  梁舒深向他鞠躬,彭老板看她一瞬,便不再抬眼:“其实,我早知道你会走。你心里有很多人,很多地方,但没有我,也没有宁波。”

  梁舒转身,他又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带走,但桌角有样东西,算是给你的分别礼物,再往后,就不要再见,也别联系我了。”

  梁舒背对他提起藤条箱,桌角两张薄纸,摊开看,一张记了号码,另一张竟是开往英国的船票。

  梁舒回头,彭老板仍垂眼叼烟嘴:“船票下压是朋友的联系方式,你曾说你主业学医,他会帮你进院校深造,至于去不去,随你。”

  梁舒无言凝视他良久,终究只剩一句“谢谢”便离开。

  彭老板盯着地板,指缝夹烟,暗火悄悄吞噬了烟头,直烧到指间断裂,落膝盖摔成了灰白碎屑。

  *

  梁冯的病床悉心拿帘子隔开,梁舒掀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她满脸瘢痕溃烂时,还是忍不住心脏骤缩。

  梁冯瘫床上,眼珠尚且能动,但神经系统已经受损,睁眼盯人许久,愣是没认出她来。

  梁舒俯身,紧紧抓住她的手:“冯冯,是我,梁舒啊。”

  梁冯的眼眶凹成勺子大,眼球微凸,滚落几滴泪水:“不见…”她收拢五指攥梁舒,“不能见…有年…”

  梁舒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怪他没保护住你,我不会让你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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