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民。”
梁舒淡淡“哦”一声,又从头开始翻,裘贯武说:“他交给我的时候,说,他有罪…”
──“贯武,你看,战友都死了。老天爷说,报应这种东西,自己吞就够了,小舒啊…她还年轻。我这辈子已经完了,没有回头路了,就是后悔去招惹她,我这种人是不该拥有她的。”
成陟说话时,眼神已有些涣散,裘贯武如今也是,疲惫而沉默。
梁舒无谓地嘁一声,语气平平:“原来如此…原来是为这个…竟能痛苦成这样…”
街角有人影箭步冲来,拳头砸裘贯武胸口:“你!你!死亡也没你幸存也没你,我还以为你逃了!你个夭寿的狗男人!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
孙灵薇又哭又骂,梁舒忽觉浑身怠倦,说话也提不上劲儿,浑浑噩噩往屋里走,竹篓子被滞留江边,浪一来便被卷入江心。
梁舒怀抱日记,一步步地数着,目测离门槛还有三两步,她就能躺进沙发,好好松懈着睡一觉。
却不料临门一脚,被突.起的青石板绊倒。
梁舒往前挺身,重重跌下去,五脏六腑震了震,那颗柔软的心,终于是跌碎了。
她趴在地上,破碎的心沉沉压胸口,胸腔迸发出一种凄怆、绝望,能摧骨毁肉的嘶喊:
“成陟啊──!”
*
时日有时过得很长,譬如一九四零年代末。小姨太太是在四八年末偷偷离去的,她留信说,相好的要带她飞往香港,但能力有限只带她一个,那些金银细软她全留在房间了。
梁舒无话,后又听闻裘贯武自己吊上了房梁,而孙灵薇抛弃两岁多的儿子跟人跑了,走时浑身素缟,哭哭啼啼跨上辆黑汽车。
梁舒烧了眷属证,烧了结婚证,烧了这引群情激愤的国.军家属身份,打算随撤离者逃往台州搭船。
一时间,沿江住户竟作鸟兽散,门窗皆敞,家具残败在旧巷里,皮鞋底布鞋底草鞋底,黏着黄泥巴水,踩在废弃照片铺陈的青石路上。
孙灵薇搭乘的太平轮沉在一月末,金条肉.体换来的小小舱位,承受不住过多希望,载着惊慌难民们共赴大海,九百多人永久沉睡。
经此一次,船只管控加严,梁舒被迫滞留于台州。
安安旧疾复发几近垂危,最艰难时,她抱着安安睡在青苔石阶上,偶尔闻得狗吠,梁舒睁眼,夜露悄悄爬进衣缝,摸一把脖颈,手心尽是冷霜。
时日有时又很短。
转眼六年过,局势已平定,人们安居乐业,而梁舒这个名字,早与长沙彻底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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