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灼烈的人间的碎片。
即便这样,他也要接客。你站在街对面的树的阴影下,看着他撑着膝盖缓慢地站起来,用衣袖擦去粘连嘴角的消化液,又走去属于他的那盏灯下。不知为何,他依然尽力站得笔直,他的后颈贴着衣领,脊柱的每一个骨节都是立着的,像一杆可以轻易被折断的竹。
他的影子和灯柱一样直,一样孤寂。
秦琛的客人们从不嫌弃他的酒醉,或许这样反倒更好,他们少给个十块八块,秦琛也不会发现,你见过好多次,秦琛站在灯下数钱,他一遍遍地数,好像不相信这个数字,或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手,他的眼神越来越空,越来越迷茫,他依然昂着头,视线却落到了最低处。
“你看上他了?”女人的声音吓了你一跳,你转过头去,她笑嘻嘻地,仿佛没注意到你的受惊:“我看你总是在这里看他……别看啦,那家伙不行的,浪费了一张漂亮脸蛋……要是那玩意儿能用,肯定能攀上富婆,也不至于沦落到和我们一样!”
你没说话,她似乎也醉得不轻,自顾自地叨叨着:“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他迟早会死的!什么人都行,付钱就能上,在哪都能上,什么时候都能上……嗝!你看着,他迟早会死的!”
“为什么?他很缺钱吗?”你问。
“谁……谁不缺钱?”女人哧地笑了,“但是他把钱都买酒啦!今天赚两百,明天就喝三百,今天赚五百,明天能喝一千……接这么多客,又没有家人要养,结果还能欠债——酒债的也就他一个人了!”
你径直走出阴影,女人还在继续说,你没再继续听了,“他迟早会死的”,“把钱都买酒了”,这两句话在你耳边尖啸,令你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秦琛正蹲在路边吐第不知道多少轮,他虚弱地干呕,你突然明白了他的声音为何如此沙哑,胃酸一夜又一夜地烧灼他的声带,腐蚀它就像太阳烤干一片树叶。你站在他面前,涎液自他唇边滴落,长长一道丝怯生生地颤着,最终砸到地面,和别的秽物融为一体。
无主的愤怒在你四肢百骸奔流,血液腾地冲上你的脑门,你掏出钱包,手颤抖着,花了三四秒才按开搭扣,你把信用卡从皮夹里抠出来,伸到他脸前:“我给你钱,你别再这样了!”
你的声音比你想象得更加嘹亮,回音空荡荡地在大街上晃着,有好几个女人看向了你的方向,你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秦琛眨眨雾气朦胧的眼,他扶着电线杆,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干脆一屁股坐下了,就坐在他自己的呕吐物面前。
他盯着你的手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笑了,那不是他惯常露出的那种竭尽全力的媚笑,他是真的被逗乐了,他软软地倚着灯柱,自顾自笑了好一阵子,每一声都沙哑得仿佛能泣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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