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丘,金光闪闪地浮于湖面之上,山上站满了细小的人。有一个人对着鹅招手说:“回来啊!回来吧!”
“他们是什么人?”哑姐儿惊异地问。
“不要管他们。”鹅站起身,拂了衣裳的灰尘,伸手从头顶的虚空中变幻出一支长笛,他吹奏笛子,笛音清脆悠扬,如歌如泣,忽而声音凄绝,忽而婉转,如林泉叮咚,也如风霜苍老,一时间竟吹出了人生百态。
笛声划出一道道觳纹,撞击到山丘上,乌黑的山影竟被一点点蚕食。忽然有人随着笛音唱歌:“梦之谓昭昭,何不食肉糜?三蜀俱往,祿蠹与三尺绢。笼袖罩山河,花钿珠钗旧色褪,残酒病雨祭长思。暮钟孤影写楚江,独揽衣,飞鹤舞,沉墨染,独把剪秋忆。”
歌唱完,那人连连叹:“邑伯,你还要放任自己到什么时候?”说罢,大袖一挥,鹅被一阵大风吹歪了身子,哑姐儿也赶紧过来扶他,鹅又被一阵强流吸走,哑姐儿飞到空中想拽住他的衣角,风早已轻松地带走了鹅。哑姐儿被一道金光弹出,回到了地面。鹅的周身散发一圈剔透的光环,他的胯/下骑着一只雪白、美丽的天鹅,在他的身后依次排队站了七八个长着猫脸的男子,手里托有盖着红绸的托盘,红绸上堆满了桃金娘、棣棠花、梨花。猫脸侍者打着前阵走过,又有五只五色鸟飞过。鹅悠然地跟在五色鸟的身后。
“鹅!我有话跟你说!”看着鹅要走了,哑姐儿着急起来,她跟着飞走的鹅一路狂奔。
鹅回过头朝她淡漠地笑了,好像不认识她一样,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远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哑姐儿又回到了自己独自一人的生活。鹅走了,哑姐儿每天都在重复每一个昨天,她好像依然能够感受鹅的亲昵带来的温暖。天空中的月扣毛着边,乱糟糟的,犹如饱蘸清水的毛笔在宣纸上晕湿的一小滩水渍。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童子稚嫩的声音在说:“毛月亮,要下雨!”
她坐在岩石上伸长了脖子,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出一朵月光洒播的花,她在吸食月魄的精华,却在晃神间梦见了鹅,在梦里,他以大白鹅的形态逗留在她身边。哑姐儿要他走,他对她说:“哑姐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哑姐儿跟着他,走过一座雪山时,鹅要哑姐儿抱着自己走路,它撒娇一般地说:“哑姐儿,我喜欢你!”
哑姐儿无限怅惘地抱住鹅,她意识到眼前不是真实的,害怕醒来鹅不见了。梦总是要醒来的,作为僵尸,她本是不该具备活人拥有的能力——譬如做梦,可自那以后她常常梦见鹅,在梦里她时常因为它的憨样笑出声。
“你这是’入梦不知春寒深,香散恐迟意阑珊‘,出去走走吧!”哑姐儿的好姐妹松鼠精提议说,她实在看不下去哑姐儿黯然神伤的样子。松鼠精是哑姐儿初回人间的第一个朋友。
哑姐儿听从了松鼠精的话,晨曦刚刚浮散,她就走出了石洞。远处的山顶浮有一朵薄云,好像喷出的烟圈,哑姐儿无心观望路景。她迈着碎步飘过石阶,路过一棵榆树。一个朱衣老者从石头里先是探出一个头来,随后整个身子都剥离了出来,他坐在石头上哎呀呀叫唤着捶腿。这可不是上次挑扁担的老伯吗?记得上次那番情景鹅是和这名老者是认识的。哑姐儿上前忙招呼。老者见是哑姐儿回礼说:“姑娘找老朽可是有事?”
“我、我想问鹅的事。”哑姐儿犹豫再三还是鼓足了勇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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