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胸腔里蔓延着一股血气,包裹着所有担忧、焦躁、不安、绝望的情绪,黎岸咳嗽两声,视线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他恶狠狠咬紧了牙关。
——小岸,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像我们这种人,痛苦远比快乐的时光要长,既然如此,死反而才是解脱啊。
母亲周白玫的声音,隐隐约约在他耳畔响起。
以往只在梦里才会听到,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他竟也听到了。
他笑了笑,一滴泪垂于眼睫,悬而未落。
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可惜他仍有挂念,每当想起,总是不舍得。
当年《青龙志》的庆功酒会上,他拥着南霁共舞,那时他低下头,告诉触景生情的小姑娘,永远也别活在回忆里。
但后来呢?
活在回忆里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随行人员有不少是军伍出身,有一定经验,此时见声波探测仪已许久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
“黎总,宁源山昨天傍晚地震一次,今天凌晨四点左右又余震一次,生还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
“黎总,山体滑坡随时会再发生,为保安全,我建议咱们原路返回,不要再往更深处走了。”
心脏剧痛,胸腔里的血气肆意蔓延,直至喉咙腥甜。
黎岸俯身撑着膝盖,蓦然呕出一口血来。
“黎总!”
随行人员慌了,纷纷围上来,却被他示意退后。
他阖目喘息良久,终是缓缓拭去唇边血迹,重新直起身。
他淡声道:“你们原路返回吧,不用跟着我了。”
事实上,他会来这一趟,就已经做好了不再回去的准备。
他甚至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走时转告魏森,如果自己在怀城出了事,就去找周洛来主持黎家大局。
他并没有什么放不下的,除了南霁。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随行人员却谁也没离开,全都下定决心一般,齐刷刷跟了上去。
他们无一例外,都曾受过黎家的恩惠,或者说,受过黎岸的恩惠。
他们是黎岸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忠诚度极高,字典里没有弃主而去的概念。
灾后的山路用脚步丈量,每一步都艰难无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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