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色黯淡,星光垂泪,凝在地上化成露水,湿了空气湿了心情,淡蓝色的薄雾隔着窗户若隐若现。
毫无预兆间,她又想起那双忧郁的眼,她猜想那孩子大概是幼鹿投胎,只因走错了黄泉路,说好化风化雨却做了人。他的皮肤是藏在青苔底下的白,透明的阴沉的,能看到青蓝色的血管。一双眼睛黑黝黝闪着怯懦幽怨的光,他不敢看人,睫毛浓成阴影,盖在他的眼睛上面。
这个孩子,怎么偏生一副玻璃娃娃脆弱样?
手机沿着口袋缝振动。
接通,李月寒静默不语,等对面先开口。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露水结成脸侧泪,曲曲折折掉下来。
他笑,语气里是深深的疲惫,“月寒,你这又是何必?”
第4章
心脏似有若无被针扎了一下。
但李月寒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抬眼往玻璃窗外看,郁蓝色的天空寡云多雾,星光挣扎却依然逃不过黯淡,她开口,声音清浅,平静地叙述一件无法争辩的事实,“吴非,你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了。”
专业课上老师经常会布置新闻短评的作业,通常一千字左右。所有人都在想着如何运用词藻和废话堆砌字数,但李月寒没有,她写字跟说话一样,素来直击命门,字字诛心一阵见血。
就好比现在。
吴非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只是说:“月寒,我们好聚好散吧。”
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好聚好散这个词,是在大一开学的班级聚会上。一顿饭一扎酒一通KTV里的胡乱嘶吼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最佳方式。
李月寒受不了光线昏暗又极端热闹的环境,她灌下几杯啤酒头脑昏涨,跟舍友交代一声就出去外面的巷子吹风。
城市建设不管在哪都大同小异实在无聊,精钢水泥高楼叠起,看不到的白墙面上总有重金求子的广告。
秋天的第一片叶子从树梢掉落,碎在脚下,李月寒把它轻轻踢开。从肺里叹出鼻尖的气凝聚成有形有状的薄雾。她忽然想起九月份的梧市可不这样,那里的树叶能从春天绿到冬天。
真是矛盾,人总要离开之后才想起怀念。
巷子口传来手机电铃。
李月寒站在原地发呆。谈话内容从喂开始,中间穿/插沉默填补空白,偶尔嘴唇动了动,似要开口,却也只是不轻不重应了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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