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完全封闭了内心,只让脑子高效运转。她不必思考合理性,将一切人物都当做NPC,即便面对鲜血各种恐慌,但也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工具人而已。因此,她内心不必有各种负罪和道德上的愧疚,活得也还算好。
可缠着李恒,当真是用了许多真心。她一个爱情苦手,反复回忆各种恋爱电视剧和言情小说,一门心思要将他勾搭到手。那些办法倒是有效,她自己也还算沉得住气,事情仿佛很顺利。可书上教了一切,唯独没说的是戏演久了,会当真的。
李恒会笑会怒会伤会痛,也会真心实意地叫她皎皎。他越是爱护她,越是拿当她一个人,她的心便越痛苦。只因和这世界的联系越深,便越不能将他们只当书中角色去看待,反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人,难免就牵扯两地的差异。即使顾皎懂战争的残酷,可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弄出来的枪炮收割大片生命;她也知晓乱世人命不如狗,但到底也忍不下有人在自己面前为奴为婢,拿命不当命。
许星说得没错,顾皎是心病。她自己知,魏先生知,李恒更知。
顾皎将头严严实实地盖起来,眼睛闭得死紧,可眼泪却不听话地落下来。心里涌动着不知什么,既是悲哀,也是某种柔情,只有借着眼泪才能释放出来。她纵然能将后世某些容易实现的技术搬过来,改善许多人的生活,却无法立刻散播自己的思想,踏平几千年的文化鸿沟。
这种无奈,比挣扎着活命更要沉重些。
顾皎迷迷糊糊睡着了,好久没来的噩梦也来了。她胸中燃着一团火,十分想要找个人问一声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来此处?又为什么是她要换了顾皎的命运?她来,是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还是一群人?可这一群人改了,那这个天下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既不能像圣人那般将天下扛在肩膀上,也做不到对一切的恶熟视无睹。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或者干脆走了?可是怎么离开?高复呢?高复的脸更是藏在云雾中一般,怎么去扇风都没法弄走那团雾。她着急啊,四处寻找能燃烧的物品,想堆一个火堆来,可找了半晌,连跟树枝都没找着。
她在梦里挣扎,手脚自然乱蹬乱舞起来,待猛然撞上什么,醒了。
睁眼,李恒已经坐在床头。他皱眉看着她,伸手在她眼角勾了一下,勾出一滴泪。
“哭了?”他问。
她笑一下,抓了抓头发,“做恶梦了。”
“甚噩梦?”
“忘了。”她揭开被子,摸了摸后背,“好像出汗了。”
李恒起身,给她去拿了干净的中衣来,帮着换了。
“怎么回得这么早?今日谈得如何?那些儒人没有继续装腔作势吧?”
名士有派头,若臣服得太快,便掉价了。因此,李恒总得耐着性子看他们绕圈地表演。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性情洒脱的爽快之人,可这般人又过于潇洒了些,最要紧的是快意恩仇,而非逢迎主家。他们可因好友的一封信,千里迢迢而来;又可因李恒一句不到位的话,愤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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