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墙角的不是鬼,而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全身消瘦,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格外大。身上只穿了一身满是补丁的单衫,洗得看不出颜色。外面罩着一个修补得里出外进的兽皮斗篷,倒还算干净。这衣裳在几个月前也许还合身,但眼下捉襟见肘,袖管和裤管绷得紧紧的,露出细长的手腕和脚踝来。
男孩显然刚从浅浅的睡梦中惊醒,猛看到一群浑身冒寒气的男女老少围着自己干瞪眼,也吓一大跳。一双琉璃珠似的眼睛上看下看,不知该看谁。
“我……”
一个性急的壮汉抢了他的话:“喂,小孩,看你脸生,不是本村的?”
“我……”男孩怯怯道,“行路的。路过贵地,借……借住一夜……”
话是这么说。但大伙心知肚明,世道艰辛,安分种田的大人尚且未必能吃饱饭,哪有小孩子随便“行路”的?说不好听,流浪罢了。而且是个经验丰富的流浪儿。看他模样,不知捱了多少天荒郊野外。今天寻着个废宅子过夜,算他运气好。
大伙想明白了,戒备之心也就放下了。又一个村汉朝着那堆柴禾努了努嘴。
“这些柴,是你捡来打算过夜的?正好,我们大伙房屋都被吹塌了,来这儿避一避。小兄弟,你让一让。”
又一人弯腰抱起一捆柴,自言自语:“天这么冷,不生火怎么行?喂,谁有打火的物事?”
村民们七手八脚,找了些粗重家什抵住破烂的门。须臾,一堆火生了起来,黄光融融,满室生温,与外面的风霜分庭抗礼。
屋子里一亮,眼尖的马上又发现了什么:“哎,这是什么?——嘿,这里有肉!”
墙角暗处,居然摞着一条一条的新鲜野味,看样子是新猎来的野兔、野鸡之类,已经被洗剖干净,冻得硬邦邦。冬季万物眠藏,狩猎不易,捕来这么些个鸡兔,想必也颇花了一番功夫。然而野兽们为了过冬,又吃得格外膘肥体壮。这一批肉,看起来就红润肥美,可想而知入口的滋味。
有孩童在大哭,哭声在空屋里回响。一个跛脚妇人弯下腰,挑了块最肥的肉,袖子擦擦,找枝柴禾串了起来,抬头赔了个笑,语气却理直气壮:“孩子饿了,烧点肉吃。”
流浪的小男孩眼都红了,鼓起勇气叫道:“柴是我拾的!肉是我猎的!你们——你们——”
跛脚妇人眼一瞪,“怎么了,肉不就是给人吃的吗?你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给我娃儿分点又怎么了?这儿是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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