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献殷勤,哪怕是碰见了,整日脏兮兮的,怎么能得了青眼。百灵再不愿千方百计进来做个烧柴的,当时脸上就带了些出来,可在场的几个人哪个会看她的脸色,事情当真说定下便定下了。时雨仍旧到书房当差,领着二等丫鬟的月俸,可百灵却到厨房打下手去。
二等丫鬟也是每一季都有新衣的,谢姑姑吩咐了给时雨补上,可下人的衣裳只是按着码数来,倘或有不合身的还需得自己动手改,又有些零碎的用物,也一并领了。
谢姑姑带着时雨去同叶氏谢恩,可太太哪里会见这么个小丫鬟,不过又叫人赏她一些东西。要是放在往日这些时雨再不放在眼里,可这会儿早知了钱的重要性,捏了那荷包,叫里头的金银馃子刺了手。
谢姑姑本是道她不过伺候笔墨,规矩定是要学的,旁的事情也该有大丫鬟来接手,哪知道叶氏还不及指了身边的人过来,通通被乔停云一张嘴退了回去。他在外头风餐露宿惯了再不讲究这些,皱了眉道:“既然要瞒着行踪,不过是叫我饿不死便罢,院子里头洒扫的丫鬟婆子不缺,再叫豆芽往常送饭给我也就罢了。”
这下倒是连规矩都不必学,这些活都是一刻也缺不了人的,时雨是被赶鸭子上架,谢姑姑还不放心,立在窗外瞧了一会子,大少爷叫老爷罚抄了家规,时雨果真规规矩矩站一边给他研墨。
大规矩上差不了也就罢。谢姑姑才放了心离去,里头时雨一颗心却迟迟悬而未下。
她低着头,垂着眼皮子,袖着双手站在乔停云的后头,面上平淡,可心里头却想着事情。一来是进了府便难出去了,虽也留了银子给婉然,可她那个性子一个人待着也不是办法。二来是当了玉佩可不是断了自己的出路,没了玉佩可怎么找到替爹爹昭雪的人,原本想着还能当回来,可这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在,她心里颇有些不安。
叫人不安的祖宗正在咬着笔头苦大仇深地盯着他爹罚他抄的家规——那是本大部头,上头的字密密麻麻的,时雨怀疑里头连一天要吃几颗米都写进去了。
乔停云抄一会儿,停一会儿,像是很心不在焉。外头春深了,傍晚一场骤雨,千娇百媚的花朵便也谢得差不多,只剩下极为幽深的绿色,从那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的窗纱外头透进来,又在光影里头多些暖意来,打在这少年人漂亮的眉眼上,无端显出几分轻薄。
他便噙着这轻薄的笑意,转过头去瞧时雨,问:“豆芽,你杵在这里一下午了,就不打算张张嘴?”
时雨眼皮子微微一跳,抬起头去看他,用力地抿紧了嘴唇不想说话。可她生来就好模样,虽然瘦小,眼睛却是圆而娇憨的杏眼,先头穿得破破烂烂的,如今穿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又竖着双丫髻,哪怕性子古怪,却实在好看得讨人喜欢。
乔停云弯了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不想说话?那就磨墨吧。”
她便只好低下头去替他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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