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仍旧未归,药铺里存蓄的草药也用的差不多了,镇上还有几户人家也是刚刚怀上孩子,经常会来请老郎中开一些安胎固本的药物,草药的存货越少越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斐川不敢冒任何风险,他怕被老郎中看出端倪,所以不得不停了夜里偷偷喝的安胎药。
自燕琛离开之后那群混混还没再来找过斐川的麻烦,他担心会被报复所以才要了匕首防身,一连几日斐川都绷着神经不敢松懈,他知道自己太过弱小,无法在外人面前保全自己和腹中的骨肉,他武功不好,人不够机灵,他没人可以依靠,只能加倍的保持警惕。
他之前服的安胎药尽管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但自从停药之后他的状况就愈发不好,食欲褪减得几乎可以忽略,他渐渐的开始畏寒,频繁的梦魇,甚至有时候只是多站一会就能觉出来下腹坠痛,斐川清楚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伤心难过,不能惶恐不安,他哪怕只是难过了一小会都必然会影响他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
然而他开始频繁的梦魇了,像是回到了他刚被楚戈送进万花谷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的做梦,每每都是哭叫着惊醒,日夜的交替对他来讲是毫无意义的,他不知道什幺时候天亮,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日落,他的房间里必须总点着很多烛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稍稍安定三两个时辰。
他的梦中永远是同一副景象,曾经富贵繁华的宅院,穿梭其中的佣人,铺满书本和纸张的桌案,火红的纸灯笼里有橙黄的烛光晕开,斐川但凡梦到这副场景都会拼命的想要醒来,他不是不眷恋小时候的家,但没人比他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幺。
严肃却慈爱的中年男人被人一刀捅进了后心,溅射出的血液温热腥甜,呈喷射的状态在刚粉刷过的墙上展现出一片猩红,斐川开始拼命的在院子里逃,被他紧紧牵着的是他那个刚六岁的弟弟,小男孩已经同他差不多高了,他们没跑出多远斐川就几乎力竭,小男孩转而开始扯着他往前跑,他们狼狈不堪的越过了很多门槛和台阶,身后就是贼人兴奋又残忍的吆喝声。
他梦见倒在地上的女人朱钗散落,长发凌乱,死不瞑目的大家闺秀早已过了最明艳动人的年纪,可她仍旧很美,斐川看向她的眼睛,涣散无光的杏眼里映照出他身后的场景,女人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向着他伸出的手指上染着最漂亮的红凤仙,她的朱唇维持着半张的状态,像是还要再唤一声孩子的乳名。
斐川不想回头,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梦里,他往贼人的刀刃上去撞,又用尽力气的想要往前跑,可他再次被诡异的黑暗被逼近了无法逃脱的墙角里,他看着自己素日里生龙活虎的弟弟被人一刀一刀的捅穿那副小小的身板,孩子的身体太小了,长长的刀刃捅进去三分之一就足以将他捅得肠穿肚烂。
血迹蜿蜒成艳红的溪流,浸着他的靴面,染红他的裤腿,他看见弟弟的腹脏被长刀翻搅成破烂的血肉,六岁的孩子在刀下变成一滩肉泥,只剩下一颗小小的头颅,仍旧在用一种满是疑惑和控诉的目光盯着他。
斐川是疼醒的,他痉挛着身子,腹间的坠痛让他呜咽出声,被褥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他仰过颈子反复逼迫自己去做最简单的深呼吸,没有发育好的女性器官里开始渗出血迹,眼前的黑暗演变成了光怪陆离的景象,放到平日他或许可以钻进被子里然后蜷缩起来寻求安慰,但他现在连侧身睡都怕压到自己的肚子,冷汗流进了他已经湿润的眼眸中,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根本做不到,无法淡去的阴影始终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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