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离开,又留姜弥在身边,是想把自己当饵?”
萧衍头微仰,视线紧盯着旃檀佛像,面上掠起一抹闲散而镇定的笑:“孝钰,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从未相信过,大哥会为了权势名位去置自己的弟弟们于死地。只是有人想让我相信,想让我们两个反目,说到底,他的身份,他手中的遗诏是对付我的武器,值得人为此大费心机罢了。”
想起芷萝山后那阴沉诡秘的密室,季叔叔那张狰狞可怖的疤痕脸,许多混乱繁杂的事情竟被一根线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我有些感慨,只说:“原来你一直都信怀淑。”
萧衍的笑意淡了几分,若有所思道:“我信他,一半是因为他是我大哥,一半是这局布得太过刻意了。他们将大哥推出来,屡屡制造线索让我怀疑他,这本就蹊跷。若是真看重大哥,便不会舍得让他涉险,就如意清一样,赶在萧晔谋反之前将他带离章豫,这么长时间以来意清都没有露过面,没有牵扯进这些事情里,这才是珍之重之的表现。说到底,大哥的身上再有尹氏的血,他也是萧氏子孙,既然父皇当年斩尽杀绝了,他们又怎会真心与大哥相结交,不过是能用得上他。”
我将手紧扣在一起,骨骼相错,勒得生疼,轻声道:“所以你让姜弥留下,深知他们所憎恶之人,唯有你们两个都在洛州,断绝了外援,他们才会安心出手,才能给你机会一网打尽。”还剩下最后一丝疑虑:“你是如何想到会是尹氏旧部在利用怀淑,操控这一切?”
“洛州兵刃。除了当年与尹相来往亲密之人,谁又能知道潜藏在洛州的旧器?”
沉默良久,只觉古刹院落里隐隐有厮杀之音传入,但如巨浪中的细末,迅速淹没在梵唱佛曲之中。
我理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有点难过夹杂着失落,还有些旁的东西,总也说不分明。只知原来在关键时候,他还是得仰仗姜弥去为他除掉所谓的尹氏逆党,这阵营之争从来都是泾渭分明的。
外面刀戈相错、尖啸惨叫越来越盛,只是周遭都是沉香入定的高僧,恍若未闻般捻珠诵经,将我和萧衍包裹在一片佛音中。
许是见我久未言语,且面色大约也不好看,萧衍问:“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做吗?由得他们谋算不轨而不去反击?”
指尖有一点凉意,仿佛是清晨吸风饮露的叶脉,冷爽而沁凉。我喟叹道:“你为何要问我,我觉得该与不该重要吗?”他一直隐瞒着我,等到尘埃将要落定时才告诉我,难道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吗?
萧衍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庄严宝相的旃檀古佛,熠熠金光在他眼中点亮了一片灼华。外面杀戮声渐息,佛堂里自始至终秩序井然,从没有人为这近在咫尺的屠戮而稍显动容,就像于佛抄经录中自三道轮回游历了一遭,看遍修罗道场而重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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