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跟前,幽幽地盯着我。
见我睁眼,他顿了一下,忽而莫名其妙道:“你的成见倒是大得很。”
我“啊?”了一声。
他不咸不淡地扫我一眼,举步跨出书房,抛下一句:“陪我出去走走。”
我晓得人逢大事前,都有些反常。我大哥登基前,看了一晚的传奇小说;慕央
第一回出征前,拭了一宿的剑;二哥跟二嫂和离前,来我宫里哭了一夜。
明日就是殿试,李闲不在书房里温书,反倒要出去走走,大约也要反常了吧。
我尾随过去,打听道:“你打算上哪?”
李闲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一勾又噙出笑来:“城西有座月老祠,听说那里的姻缘签甚准,你随我去摇一签。”
他果然是反常了。
月老祠外有几树老榆,靠里栽了几株胡枝子,淡紫的花串儿坠到红祠门上头,煞是好看。祠里香火尚好,往来的大都是一些愁嫁的女子和痴情的汉子,眉宇间自得三分红尘色。
李闲拽我在红笺上填了生辰八字,跪在月老像前摇出一签,掷了三个圣茭,再拿签条换签文,如此可作功德圆满。
午过起了凉风,天那头铺了薄薄一片云,不见晖色。李闲立在祠门口,展开签条一看,不由怔住。
我凑头过去,那上面写着——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是个下下签。我纳罕道:“你是惦记上了哪家姑娘,怎么这般坎坷?”
李闲淡淡看我一眼,若无其事道:“若是她,不坎坷反倒奇怪。”随手又拿了我的签文,展开来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也是个下签。
李闲漫不经心道:“莫说我,你也不大平顺。”
我恍了恍神,挤出一丝笑来,“这月老祠的签文,怕是不准吧?”
李闲悠悠地看着我,忽而也是一笑:“嗯,不准。”
将晚时分,我乘着李府的马车回了九乾城。李闲这个人,皮相极好,才学极好,却有一个破毛病——不分尊卑。
我下了马车,他在后头问道:“阿碧,你可仍住在天华宫?”
他一张脸衬在斜阳暮里,好看得不像话。
我默不作声了许久,正色道:“阿碧这个名讳,惯来也就我父皇和两个皇兄唤一唤,寻常的瞧见我,大都晓得称一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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