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直接睡了。
第二天打开手机,看到秦魏宇的短信:【睡了吗?起来记得吃早餐。今天会忙,晚上再打电话】
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现在的秦魏宇面对他偶尔的任性,似乎可以全部包容接受。
纪之楠享受着他这样的关怀照顾,其实并不是心安理得的。时至今日,还是不能免俗地会想,他对自己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
上辈子他意外离世时候秦魏宇还活着,那么他必然知道自己为何丢掉性命。
而这辈子已经匆匆过去大半年,两人都没提过那件事,像是约定俗成,又或是心照不宣,微妙地维系着某种平衡。
吃完早饭,纪之楠坐在休息室里念台词。
“你以为过去就过去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假惺惺的一滴眼泪,就能让它消失在空气中?别做梦了,就算山川消融,日月更替,它依旧扎在我心里,每当我去碰它,都会流出新鲜的血液。”
这是临近片尾闫川的一段内心独白,这个沉默的青年,直到最后才透露出一点类似正常人的情绪。
纪之楠为了理解角色,经常反复研读这几段。又读一遍,他自嘲地想,闫川要比他勇敢多了,起码他不敢主动去触碰扎在心里的东西,躲得远远的,等待它被尘土掩埋。
他和秦魏宇之间横着的问题,究其根本,不是信或者不信,而是敢或者不敢。
七月中旬的午后异常闷热,剧组拖来几车冰水,依旧冲不淡满身的燥意。
纪之楠算是在场演员当中比较坐得住的一个。下午这场戏很重要,少年闫川在狭小闭塞的出租屋里将母亲的尸体肢解,然后顶着烈日,一袋一袋地扔到平房边上的垃圾桶和水沟里,这是闫川心态转变的重要一幕,没有台词,却更难拿捏状态和情绪。
昨天导演还说这片子能不能拿奖就看这一段了,纪之楠知道话里有玩笑成分,可是现在看看,导演吃过饭就时不时到院子中间观察太阳、摆弄镜头,认真严肃的态度让周围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纪之楠放下剧本,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剧情中。
四周原本没什么人声,只有搬水的两个小哥操着粗嗓门在讲话。
“诶,动作麻利点,送完这些我要去市里一趟。”
“干啥去?待会儿还有活呢。”
“不干了,我叔在华晟那边闹事呢,听说特警都出动了,我得去看看。”
听到“华晟”两个字,纪之楠几乎立刻就睁开眼睛。
“华晟?搞房地产那个吗,闹什么事?”
“裁员,多少年的老员工说辞退就辞退,补偿给得不到位,能不闹吗?”
“不是上市公司吗?几个员工都养不起?”
“说是换了新老总,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搞出点业绩吧……”
后面的内容纪之楠没听进去,他腾地站起来,扔下剧本就往外走。
坐在旁边打盹的莉莉闻声醒来,看纪之楠去往的方向不对,擦擦口水追上去问:“纪老师你去哪儿?”
纪之楠听到声音突然停住,对莉莉道:“帮我跟导演说一声,请假。”
莉莉一脸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啦?好好的突然要请假……这场戏准备好久了,导演怕是不会同意……”
纪之楠恍惚地点头:“对,对,我去跟他说。”
说着就往里屋跑。他脚下发软,视线也找不到落点,整个人魂游天外似的,猛地跟从里面出来的隋懿撞上,身体后仰,险些摔倒。
隋懿抓住他胳膊扶他站稳,瞧出他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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