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我没有怨言。”游礼声音平淡,语气里却带着嘲讽,“谁让我的亲叔父,到了最后这个地步,都还是选择站在他心爱之人那边。哪怕那人到了这种时候,都还藏在您身后,不敢露面。”
“他不想露面是因为他想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游彦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其实一切早有端倪,早到当日你因为我上交兵符,怀骋同意娶妃与我大吵一场开始,我就应该察觉,你对他早就有不满。不过我那日斥责之后,大概让你觉察到了我的态度,从此以后再不肯泄露一点的端倪,让我只以为你那一日是小孩心性,再没深想,更不会料到我的侄子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布下如此缜密的计划,还差一点就让你得手了。”
“其实不止那时候,应该更早?”游礼声音和缓,就仿佛只是叔侄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一次谈心,“小到你与他相识之后,便整日与他厮混在一起,极少有空闲陪我玩,大到那个在我心中如谪仙一般的叔父因为他去了西北在刀光血海之中滚了一圈,满身是伤的回来。一桩桩一件件累积到一起,让我没有办法拿他当一个君王来敬畏。”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盖,低垂着眼帘,似乎是在回忆:“起初的时候我只是厌恶他那个人,到后来,不知哪日开始,就生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这天下姓什么不都可以,为何非要姓蔺?当年诸子夺嫡,他是最不被人看好的一个,最后坐上了皇位,还不是因为有您的辅佐,那既然他都可以,我为何不行?”他说着话,突然抬起头看着游彦,“叔父,这么多年来,您就从未想过,让这天下改姓游吗?”
游彦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光看着游礼:“我倒是没想过,我游家,按照父亲跟我的脾气秉性,最后会教出一个你这样的人。”
“世人谁不觊觎那个皇位?只是他们大多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本事。”游礼道,“说起来,反倒是祖父与您,明明在朝中举足轻重,却一心都浪费在那些毫无用处的山水田园之中,才是这天下的另类吧?”
游彦微微垂眸,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你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先帝那几个儿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眼里没有骨肉亲情,更没有天下大义。”
“叔父眼里倒是有天下大义,但又何尝有过骨肉亲情?”游礼道,“原本我还以为,将您拖延在西南,等把都城这些乱摊子都料理干净,等您回来之时,只剩下一座不会说话的棺椁,死无对证。到时候,就是乐昌公主与那个内侍谋害圣上,而我是替圣上报仇的功臣,而您作为我的叔父,手里又掌握着这天下的兵权,圣上并无子嗣,您难道还不会辅佐我这个内侄吗?”
“虽然你这假设不可能成立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会。”游彦淡淡道,“在我眼里,这皇城不过是个牢笼,若是连怀骋都死在其中,我更不愿意让游府有人牵扯进来。你只看得到那皇位上的人是如何的尊贵,如何的权势滔天,却从未想过那背后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游礼笑了一下,仿佛游彦说了什么有趣的话:“罢了,做这种假设也没什么趣味,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境地,叔父您无论如何都不肯帮我就是了。”
“的确。”游彦又喝了口茶,“那便继续说吧,这大概是你我叔侄之间最后一次促膝长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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