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坤,满脸横肉眼神不屑的医生。
“你都不说我是什么病?”
“怎么,还想得绝症啊。”
诊所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墙外满是涂鸦,牛皮藓一样的小广告黏在上面,和办假证的鲜红油漆印字交错在一起,像做了丑事的人一样相互遮掩。
镜头里只有一双不断前行在泥泞窄巷的腿,黑色牛仔裤上溅满了泥点,拉长的镜头展示出那个破乱如腐朽蚁巢的社区,形形色色的底层社会人穿来过去。一段十秒的镜头如同最低等人世的缩影,谩骂声掺杂着叫孩子回去吃饭的呼喊,吆喝叫卖混杂拥堵涵洞刺耳的鸣笛。但这些都只是背景音,真正的画外音伴随着那双不断前行的腿。
[你妈生下你就跑了,她本来就是被骗过来生孩子的!]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亲爹也死了,再死一个奶奶,齐活了,克星一个。]
[你到城里来打什么工!你成年了吗?我可不敢用童工,滚滚滚,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哎,干什么活不下来啊。救什么奶奶,这年头了救救你自个儿吧。]
[有本事去大医院啊!一辈子穷病!]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混在一起如同无数台失控的机器,最终在一阵刺耳的噪音下归于沉寂。
画面全黑,黑暗中可以听见喘息的声音。
“我得艾滋了。”声音有着短暂的平静。
画面再一次亮起的时候,是高坤猛砸阿龙出租房铁门的画面,砰的一声巨响,栏杆的缝隙中露出高坤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艾滋!你知道吗?!”
铁门外的绿色墙壁,在蒙太奇的效果下,逐渐变成了蒙着绿色滤镜的夜间便利店。
割破手掌的高坤在便利店的货架上胡乱地涂抹着猩红的血液,双腿游荡如同孤魂,直到携着血迹踱步至最后一排靠近仓库的货架,对上另一双脚步,破旧开胶却刷得洁净的白球鞋,蹭了灰的便利店制服裤。
镜头只有下半身的拍摄,穿着制服的人松开了自己的手,手中抱着的盒子掉落在地,洒落了满地斑斓的棒棒糖。
橙色的棒棒糖再度转换,变作一轮橙色的夕阳,墙面映照出来的影子里,一个孱弱的声音蜷缩在地上,被揍到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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